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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解釋。沉思之間,思文開了門進來,我竟沒聽到她上樓的腳步聲。急切之間我把那疊信紙翻個邊,在上面亂塗亂畫。思文湊過來看一眼說:“寫什麼?”我一邊畫個人頭像淡然說:“鬼畫符呢。”顯然她對我在信紙的反面畫寫有一點疑心,以為我是不是給家裡寫信說她的不是,很自然地伸手把那疊信紙翻過來,看見有兩行字,卻不是信,沒有細看也就算了。我緊張得心直跳,幸而她並沒在意。又一想自己是用A和B代替的名字,她看了也看不出什麼。趁她去了水房,我把那張信紙撕下來,把窗戶開啟一條縫。冷空氣進來吹得信紙嘩嘩的響,我把信紙從縫中塞出去,看它飄啊飄,飄過屋後的小坪院,掛到街道對面冰裹著的無葉的樹枝上。
二十七
那一年的聖誕節我已經沒有一點印象了,但前一天的事還記得很清楚。中午大學的中國學生聯誼會在學校國際學生中心舉行聖誕聯歡,早上我問思文能不能去,她說:“去,怎麼不能去,我還能老病著嗎?”
聯誼會通知了每家帶一樣菜去聚餐,我說:“搞個土豆絲炒肉可以了,你的拿手戲。”她說:“土豆絲炒肉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想省錢。要省也不省這幾塊錢,丟不起這個臉。我又不是趙潔,只要有利可圖不要臉也可以。帶去的菜要編號比賽的,你摳了,別人在心裡還不嘲罵你笑你。我也不搞龍蝦,不想得獎。只要別人心裡不罵不笑就好。”她和我一起到超級市場買了一隻宰好的大雞,抹上醬油和鹽,塞到烤箱裡烤了。我說:“雞有什麼好吃,大家都吃膩了。土豆絲炒肉其實還受歡迎些。”她說:“又講實在了!也不看場合,自己吃講實在,這種場合講臉面子。我跟你講,太實在的人就實在太蠢。”她的理論我很難反駁,也很難接受。
國際學生中心建在一個山坡上,是一幢兩層樓的白房子,我剛來的時候去過一次。那天有人指著窗外大西洋茫遠處一彎小島告訴我,那就是北美最東端。我一直想到那個小島去玩一次,沒去成。我和思文上了樓,會場已經佈置好了,老宋領導似地站在門口和每個人打招呼。裡面一個大廳,桌子拼成長長兩條,一條放著蘋果、香蕉、腰果、松子、飲料等,我們帶去的雞就放在另一條拼桌上。馬上有人把編了號的條子放在那隻裝雞的盤子裡。老宋又跑過來跟思文說話,告訴她買水果飲料的錢是大使館寄來的,還不夠,趙教授出了兩百元。我看見趙教授被一群人圍著說話,容光煥發。
還安排了幾個人講話,說“遠在它鄉,懷念祖國親人”之類,大家都不聽,就吃起來。廳裡擠著一百多人,熱烘烘的。我把羽絨衣脫了,把菜挨個吃過去,都不好吃。有人在叫,把暖氣調小點!過一會果然沒那麼熱了,學校國際學生聯誼會主席也來了,是個胖胖的加拿大姑娘。她很熱情地和每一個人講話,走到我身邊時我踱開去,怕自己英語結結巴巴難堪。有人指了她的背影告訴我,她在這所大學已經讀了八年,太喜歡社會活動,到現在還沒有畢業。看見趙教授走過來,我迎上去說:“趙教授,今天這麼豐富,要謝謝你的捐助。”他卻象沒聽見似地跟我說起別的。我以為他沒聽清想再說一遍,思文站在他後面擠眼,伸了一個指頭輕搖。趙教授離開我說:“又怎麼啦?”她說:“說話也不看看場合,沒看見他太太在旁邊?”我恍然說:“又錯了我又錯了,拍馬屁也沒有拍到馬屁股上,倒拍到馬蹄上去了,沒有被甩一蹄算是我走運。”
吃得差不多了,我看桌上十幾只雞都沒怎麼動,我們那隻還是整的。思文過去撕一條腿下來,放在嘴邊啃,我也撕一大塊拿在手裡,做著吃的樣子。退到一個角落,思文把雞腿丟到垃圾桶中,我也丟了。老宋發給每人一張紙條開始評獎。老杜的太太用紅白蘿蔔、醬牛肉和青菜拼出一隻鳳凰,引人注目,大家也懶得寫編號,都把紙條放在鳳凰的綠尾巴上。老宋也沒數紙條几張,宣佈老杜獲獎,獎品是一隻不鏽鋼的平底鍋。老杜說:“啊呀呀,我家都五六隻了。”馬上有一個人說:“我前天才來的,還沒有鍋呢,不要我就要了。”老杜說:“拿去拿去,謝謝了。”對那人鞠了一躬,大家都笑起來。
物理系的訪問學者劉曉冬坐在我旁邊嘆氣,我說:“什麼事不開心,過節了還嘆氣。”他告訴我說,女朋友在北京,怎麼也來不了。他正在聯絡轉讀博士學位,也回不去。都分手快一年了,怕會出問題。
我說:“老劉這你就嘆氣了?你把每個細胞的勁兒都使上聯絡你的學位,聯絡上了她保證不會跑,我都不要問她是誰就給你打了包票,跑了我照著賠你一個。”他說:“怕出問題。”我說:“女孩挺風流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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