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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的便車去多倫多玩幾天,請一星期的假。他問我回來還去不去上班,我說還去,只請幾天假。他說等我的電話。不知道葛老闆那兒會怎樣,我不能不留條後路。
三十一
葛老闆的餐館在一個叫Greenwood的小鎮,小鎮有幾千人,就這一家中國餐館,斜對面是一家肯塔基炸雞店。這兒是一個海灣,海灣的淺水中泊了許多私人遊艇,冬天都灣在那裡。沿著公路兩側各有一線房子,這就是鎮了。鎮上除了葛老闆,還有一家中國人是醫生。葛老闆和鎮上的人沒有什麼來往,沒事了就開車去城裡找人打麻將,賭錢。他說:“做個人吃了睡,睡了做,做了吃,有什麼意思?”原來做個人的意思就在打麻將、賭錢。
老闆娘叫麗莎。葛老闆給我介紹的時候麗莎正在油爐邊炸雞球。她用英語告訴我,她只能說粵語,不會說國語。麗莎這個名字使我想起屠格涅夫筆下那個穿著長裙、沉靜輕盈的俄羅斯少女和這個矮瘦的形象怎麼也聯絡不起來。餐館只有幾個人,有個應侍小姐是從澳門來的,葛老闆叫她珍妮,她瞟我一眼我就看出了眼神中的輕蔑,想著這也是個勢利鬼,後來果然就是那樣。一個烤pizza的叫丹尼,是希臘人,四十來歲。還有一個收錢的白人婦女叫安吉拉,胖得象只桶,她在這個小鎮上出生,快四十歲了居然從來沒離開過紐芬蘭,叫人難以相信。
我的工作是洗碗、剖雞、包蛋卷、切菜。每天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十二點,甚至更晚。中間吃兩餐飯,也不扣除時間。我算著收入比在Wendy's多一倍了,這真使我暗自興奮。葛老闆並不象我想象的那樣精細到一分一毫、一箱蘋果一箱桔子,就擱在那裡,誰想吃了自己拿。每天晚上收了工,自己就把工作時間寫在電話機邊一個小本子上,他也不檢查。
(以下略去700字……)。
第一個星期被老闆訓了兩次。有一次是晚上收工,我把洗碗機的水放了,卻忘了關機器。我拖著地板,葛老闆發現了問題,把我叫過去看。我探頭一炫ǔмDтχт。сοм書網看,裡面的電阻絲都燒紅了。葛老闆說:“告訴你要先關機器後放水,你又不記得。燒壞了叫你賠,你賠得起?七千塊錢,你賠得起?”我縮了脖子聳著肩陪著笑臉,很老實似的聽著,一聲不吭。珍妮在外面餐廳裡搞衛生,聽見葛老闆訓我,拖著吸塵器站在門口看,臉上掛著笑。我捱了罵心中難受,倒不恨老闆,換了自己當老闆也要訓人的。珍妮的笑卻使我恨之入骨,心裡罵著:“長又長得不漂亮,這副嘴臉我瞧也沒有瞧一眼的興趣,倒輪到你來幸災樂禍了!”又想,天下人都這麼勢利,人類真的沒什麼希望。乾脆地球爆炸了算了,那樣大家都公平了。
(以下略去1500字……)。
三十二
我每個星期回城一次,在家裡呆兩晚一天。每星期天晚上從老闆手裡接了錢,搭丹尼的車回城去。第二天早早地到銀行把錢存了,然後坐在一邊,看存摺上計算機打出來的數字,心裡計算著這個月又能存多少,什麼時候可以存到一萬塊。把存摺看上半天也是很大的快慰,看完了小心收好,還暗暗在心裡嘲笑自己一番,沒料到在加拿大自己變成了個錢迷。到葛老闆那兒工作以後,積蓄的速度大大加快,每個月能存一千多。每次這個存摺上滿了一千,我就把這一千轉到另外一個戶頭上去,在那兒湊成一個大數。看著那大數一級一級跳上去,我就在心裡對自己扮了鬼臉兒偷偷地笑。
(以下略去400字……)。
和思文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又寫了一封信給舒明明。不敢說吵架的事,只說自己處境不好,心情也不好。她回了信到歷史系,要我不要去賺那些“要命的錢”,儘快回去,還有一些瘋瘋顛顛的話。我看過以後捨不得撕掉,藏到哪裡也不安全,就放在襯衣口袋裡。這個星期一思文叫我去學校游泳,脫衣的時候我想起那封信,一摸竟不見了,翻遍了口袋也沒有,我想可能是掉在餐館的樓上了。到了游泳池邊我還在想,思文穿了游泳衣過來問我想什麼。我說:“沒想什麼。”怕她再問,抓了她的肩往水裡一推。那天思文態度特別好,纏纏綿綿又有點戀愛時的意味了,這使我心中都有點不知所措。游泳回來我把掛在壁櫥裡的衣服都摸了一遍,又在床上翻找了,都沒有。我確信那信是掉在餐館了,就不再去想這件事。
中午我在樓下廚房裡淘了米準備煮飯,思文站在樓梯上喊我:“高力偉來,有一封信。”一邊向我招手,臉上神神秘秘地笑。我心一沉,馬上想到了那封信,但看她的神態又不象。我放下鍋跑上樓去,一看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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