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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我推了一把嬌聲說:“知道別人喜歡聽好聽的話,又是事實,就是捨不得講一句。講一句幾句會累死了你嗎?”我心裡忍不住要笑,說:“我又犯錯誤了,又犯錯誤了!”說著伸了手在自己臉上颳了幾下,“打這個人好不,打?現成的漂亮話都不會講一句,又是事實!今天立下保證,以後每天講三次,每次至少五句。”她笑了說:“要實事求是!”我說:“那當然,雖然我是學文科的,但還是擔心找不到那麼豐富的詞來實事求這個是!那就定下來了可以翻來覆去的講,每天要三五一十五句呢。”她笑著把我推到床上,說:“跟我講講國內的新聞。”我說:“沒有什麼新聞,新聞這邊的英文報紙上也有。”她說:“不聽政治的,要聽人的。”我點了頭說:“明白了,要聽名人軼事,小道訊息,小市民感興趣的東西。”她說:“嗯嗯,知道我的特點就滿足我嘛!”我說:“說起來還是個留學生,下里巴巴!”她說:“這些你要保證不告訴別人,他們會在心裡笑我的。”我說:“我出去走走,八點鐘了天還好大亮,那麼奇怪!”她說:“這裡北方呢,和哈爾濱差不多就在一條線上。”我起身要走,她擋在門邊說:“還沒說呢,新聞。”我說:“一說北方我就忘記新聞了。劉曉慶離婚正打官司呢。”“真的?”她興奮起來,搬椅子靠近我坐了,“說詳細點,離成了沒有?”我說:“詳細的我都記不得了,只說劉曉慶是坐小車去的,她丈夫是騎單車去的,那一次沒離成,劉曉慶說只有結不成的婚,沒有離不成的婚。”她說:“那倒是實在的,還有誰離婚了呢?”我在她鼻子上刮一下說:“要天天有名人離婚你就高興了。”
她嘻嘻地笑,又問我熟人的事。我忽然想起說:“胡大鵬就要去美國了,簽證都拿到手了,說不定現在就到上海搞機票了。下次我們去紐約,就有個熟人。”她說:“你倒說得輕鬆,紐約離這裡幾千裡,這裡差不多沒人去過。這個鬼地方,閉都把人閉死了。明年要想辦法離了這裡到多倫多,加拿大繁華的就是多倫多,工作好找,離美國也近,一步就跨過去了。蕭條的就是紐芬蘭。”我說:“紐芬蘭是世界有名的漁場,怎麼會這麼蕭條?要不我跟了船出海打魚,要不去剖魚也可以。”她說:“紐芬蘭漁場早就衰落了,失業的好多漁民。出海打魚你倒是想起好浪漫,上個月吳麗曼的丈夫在一條船上找了份季節工,出海幾天就在船上趴了幾天,膽水都嘔出來了。回來大病一場瘦得象個鬼,逢人就說有金子撿也撿不得了。賺加拿大的錢你想起好容易。”我說:“傻呆在家裡也呆不住,呆幾天人也呆傻了,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和加拿大勞動人民一樣有個賺錢的機會,再差再苦再累再沒有面子再怎麼著,加拿大人能做,我有什麼說的?”她說:“錢癮這麼重,叫你學會開車來,你又不學,會開車可以到餐館去做delivery。”我說:“你以為國內學開車多容易呢,誰肯教我?”她說:“肯鑽哪有辦不到的事?我出國還要怎麼難,不也搞成了。你我不知道,死要面子不肯求人,天下人都跑來低了頭求你才好。自以為是清高,其實是無能。”
“無能”兩個字刺得我一跳,氣洶洶說:“嫌我無能了,你!嫌你丈夫無能了,你!”她指頭一點一點地說:“看,看,看,看你自己的樣子,有本事的人才不發這莫名其妙的脾氣。”我看她的手指指點點的,心中的火氣一下燃起來,伸手去打她的手,她讓開了。我嚷道:“我來第一天你就逗我生氣,這是你?”她不做聲指指隔壁,示意我隔壁的人會聽見。這一指倒好象有種什麼不可理解的力量,我不敢再嚷。她說:“你也別生氣,有能力的人到哪裡也是有能力,我看你的。”我說:“別拿這話噎我,我總不會象你,一年只剩一千塊錢。”她說:“我一千塊錢都做什麼了,你自己說。做人總要講良心。”我“啊呀”嘆一聲說:“你說話還有個邏輯性沒有,留學生!又扯到良心上去了。”她跟沒聽見一樣說下去:“你這一趟來得好容易,身在福中不知福,跑一趟北京就完了,旅遊一樣。我呢,”她停一停又一句一停地說下去,“借錢擔保,銀行證明、移民局證明、學校證明,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到了北美。”她說一句,我點一下頭,說:“上帝,上帝啊!”她說:“自己說!”我說:“我不是說了嗎?上帝!”她說:“你說真的。”我說:“說真的?我是探親來的,對不?我的探親簽證是附在你的學生簽證上的,對不?沒有你我絕對到不了這天堂,對不?這樣我就得乖乖的,對不?你說!”她呆望著我,似乎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