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頁)
她立即投奔進去。
她走時,當然不能把真情告訴天真的孩子們。
白芸留德強吃過飯暖和暖和再走,可是德強固執地拒絕了。
她留戀不捨地一直把他送到村外,反覆地囑咐他一路要謹慎,趕快找母親去。直到德強的細小身軀被山擋住以後,她才走回去。
太陽象個被水蒸氣迷惘著的火球,離西山頂只有一杆子高了。淡紫色殘散的夕陽光,無力地鋪在雪面上。那凍硬的雪面反射出柔弱陰冷的青光。成群的雁隊,擺成人字形,咕咕呱呱地叫著,逆著朔風,向北方飛去。風可真大,掀起一層細沙般的雪粒,摔打到光禿禿的枝幹枒杈的大樹上,白水條似的樹枝發出欲折的呼救的哀鳴。只有那蒼鬱的松樹上,雖然結滿冰雪,但松針抖掉雪粒,露出蔥綠的峰芒,無論多大的嚴寒,也凍不死它堅韌旺盛的生命。
德強是迎著風走,棉衣早被風吹透了,但他沒感到冷,身上發散出的熱氣,抵禦著外來寒流的侵襲。那冰雪粒吹打得使他睜不開眼睛,他把毛皮帽簷用力往下扯,低著頭向前跑一氣,又轉過身向後退著走一陣。
突然,咕咚一聲,他一條腿插進冰窟裡,身子撲倒在冰上。德強一看,是條小河結了冰,上面鋪著一層雪,中流有個地方冰很薄,他只顧低頭跑沒看到,腿撞進去了。
德強咬著牙皺著眉,費好大事才把腿拔出來。棉褲摔破了,膝蓋出了血,鞋子褲子溼了個透,骨頭象被刀子鑽進去一樣刺痛。
德強痛得站不住,一腚坐下來。他非常生氣自己的不小心。嗖嗖的北風吹著溼腿更痛了。德強忍不住,真想哭啊。可是哭給誰聽呢?白茫茫的大雪山,一眼望不到邊,連個人影也沒有啊!聽著松樹的呼嘯,就象在嘲笑他似的。這不是自己找的嗎?埋怨誰呀!德強尋思一會,一看褲腿,快凍成冰了!他猛地爬起來,把眼睛一擦,更快地向前跑去。
“快跑吧,跑出汗就好啦。真的,越來越不痛啦……”他一面跑著一面想著,“哎呀!我卡破一點就這末痛,七子哥的傷口那樣厲害,那更不知怎麼痛哩!哎,我何不就近把藥品趕快送給他呢?……對啦,一直送去!”
德強忽然停下來,把從鬼子身上摘下來的一顆小手雷,往懷裡揣好,又彎下身緊緊鞋帶,朝村東山的方向跑去。
山區里長大的孩子習慣山,如同從生下來就在海上漂泊的漁民的孩子習慣海一樣。德強象山貓子似的,很快地從這個山谷溜到那個山溝,爬過一座山峰越過一道山腰,一會就到了東黃泥溝。
他站在一棵小松樹後面,喘口氣,巡視著周圍是否有人。只見村莊上空一片灰茫茫的,和村邊的山連在一起,看不見人跡,聽不見聲息,只有偶爾幾聲槍響,劃破雪野的寂靜。
德強加快腳步向石洞走去。他越來越緊張,心噗嗵噗嗵跳起來,他見到雪被踩的稀亂,象是有很多人來過。他更加快了腳步。
黃昏的降臨總是陰沉沉的。太陽已下去一半,散霧瀰漫大地,昏暗的日光在給黑暗讓位。夜風一陣緊似一陣,卷颳著枯草和雪片。
德強不由地打個寒噤,牙齒格噔格噔在打響,渾身象在抽筋:一灘灘黑糊糊的東西顯在眼前,他低頭一看,是血溶化了雪,時間久變成黑色了。一塊塊人肉人骨頭散亂遍地,金黃色破碎的呢子制服的殘片,帶釘子的破爛皮靴,就象是死去的屍首沒埋好,被一群狗子扒出來撕吃的一樣,沾汙了這塊蓋著潔白的雪的黃色土地。
德強猜到這是經過一場激烈的戰鬥後,敵人留下的代價。但他一想,是誰打的呢?他再抬頭一看,發現那炸塌的地洞。一切都明白了!德強急促地呼吸著,急跑上去,可是什麼也沒有了。他呆若木雞地站在洞前,注視著從高處捲來的掩埋著洞穴的白雪。這樣好一會,德強才慢慢從懷裡掏出白芸給他用白繃帶包起來的藥,看著看著,一腚坐到石頭上,眼淚開始往下淌,接著抱住藥品,大聲地痛哭起來!悲痛使孩子忘記了一切。
一小隊巡邏的敵人,聞聲趕來。
等德強聽到響聲抬起頭,敵人已衝到跟前了。兩個鬼子呼哧呼哧地撲到他身邊,就要動手抓。德強一頭從敵人胳膊縫裡鑽出去,飛快地竄進山溝,向山上猛跑。
也許敵人欺他年小,也許敵人是想抓一個和八路軍來聯絡的活口,他們不放槍,只是嗚哇地叫著追。
不知怎的,是心太慌,是掉進冰裡的那隻腳凍麻木了,還是跑路太多累壞了?德強這時跑起來很費力。
敵人越追越近,只隔幾十步了。
德強連頭也來不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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