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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杆,已經一陣打鼓似的落到王竹的頭上、身上……
人越來越多。王竹象條死狗一樣,搭拉著腦袋,昏倒在地上。
人們多末開心啊!這畜生得到了應得的懲罰。然而他們馬上覺醒到,這是打的誰啊?是鄉長的兒子呀!人們不約而同地,把驚恐擔心的眼光,集聚在餘憤未消的仁善身上,替他捏著兩把汗。
這件攪亂人們生活平靜的事,象農人的汗珠流進乾燥的泥土裡漸漸被吸乾消失那樣,擔憂和惶恐慢慢從人們心裡抹去,都以為雨過天晴,各人又忙著自己苦難的營生。
啊!淳樸忠厚而又遲鈍的人們哪!怎麼能算完呢?
德賢媳婦回家就病倒了,身上兩個月的孩子也流產了,整天說胡話。一家人都在痛苦中。
一個漆黑陰沉的夜裡,是娟子又多了個妹妹的第三天夜晚。一陣狂亂的狗吠聲,夾雜著各種劈劈拍拍的怪叫聲,把母親驚醒。接著,她淒厲地驚叫道:
“他爹,快起來!啊!哥住的西屋起火啦……”
仁義披上衣服向仁善的住屋撲去。“砰!”一槍,使他慌忙趴在地上。
村裡沸騰了。大人叫喊,孩子哭嚎,聲聲連成一片,震撼了環山。
人們把火撲滅後,房子已著得差不多了,連房後那棵彎曲的老杏樹靠牆的部分也被燒焦;炭火在黑暗裡閃爍著、象是在控訴害它的兇手。在還有火星的灰燼裡,找出一攤黑糊糊的東西。啊!可憐,老實如綿羊的仁善,只為他要保衛自己的孩子,被人吊在梁頭上,澆上煤油,燒成灰了。第二天早上,在北山溝裡又找到德賢和他的媳婦,他們滿身被血漿糊住,媳婦已斷了氣;德賢奄奄一息,睜開一隻被血糊住打得青腫的眼睛,用他年青頑強的生命力的最後一瞬,抓著仁義的手,嘶啞地叫道:
“叔叔!報仇啊……是南頭子害的!報仇啊!叔叔……”
仁義心如刀鉸,眼瞪的那樣可怕。南頭子,不就是幾乎佔去村子的一半,那一片青森森的大瓦房嗎!它象一座山,壓在人們的頭上。仁義抓起那支父親遺留下來的打獵的土槍,裝上火藥就走!
母親剛生過孩子三天的身子,虛弱得風能吹倒,抱著還沒見世界的嬰兒,急忙上前,撲到他身上,哭著說:
“不能啊,他爹!看看這群孩子!你是去送死啊!……不行啊!我的天哪!萬萬不行啊!”
妻子的哀嚎,孩子的哭叫,使剛強的仁義流下了眼淚。他痛苦而又不甘心地說:
“咱們……就這樣算了不成?!”
“他大爺和兩個孩子,死的多末慘啊……”母親哭不成聲了。
在這家人慘痛悲泣的日子裡,王唯一嗤著被鴉片煙燻黃了的大門牙,躺在炕上,對兒子王竹說:
“嘿,這小子要拚命造反,留著也是個禍根。哼!就給他個斬草除根,叫他知道知道厲害……”
正從窗前路過的長工老起,聽到這裡愣住了。他急忙瞅個空子,溜進仁義家裡。
……仁義聽老起一說,氣的內臟都快要崩裂了。他又抓起那支土槍,怒吼道:
“他媽的!太欺負人啦!活不下去,拚了這條命!”
母親、老起,費了好大力氣,才算把他阻攔住。怎麼辦呢?只有逃走一條路了。這是許多前輩人所走過的路。
夜晚。
母親咬著牙掙扎起月子裡虛弱的身子,收拾了一個小包袱,把所有的一點積蓄拿出來,給丈夫做盤纏。仁義用呆滯失神的眼光望著她,在他們的身邊圍著最大的孩子娟子才十六歲,德強十三歲,秀子九歲,德剛四歲,還有出世幾天的嬰兒。就要分別了,一家人悲泣在一起。
風,忽忽地颳著,刮的窗紙嗖嗖響。風從門縫裡吹進屋來,豆油燈一忽一閃,它那淡黃微弱的光線,隱隱現現地照著每個人那蒼白黃瘦的臉面。
母親極力使自己的眼淚向心裡淌,叫孩子們不要哭。仁義抱著德剛,儘量使自己安靜些,對妻子說:
“不要太傷心啦,身子要緊。我還會回來的……”他的聲音沙啞了,“好好照養孩子,德強不要念書了,幫你幹些活。娟子不要急著嫁人,也好和你下地。啊,天不早啦,我動身吧?”
母親忍不住一把一把擦去不聽話的眼淚,抽泣著說:
“你放心去吧。家裡不用你管,孩子由我拉扯。出門要保重些啊!……不要忘了家!有機會就捎書信回來……待些年,就、就回來……娟子,德剛!跟爹說說話呀!”
娟子,這十六歲的山村姑娘,生得粗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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