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第3/4 頁)
達理的姿態,人們陸續走散。
田耿暗暗吃驚,劉改興遇亂不亂,說話也很藝術。
“田支書,這喪事一切從簡了吧? 芨芨灘的鄉俗,外來的女人,又沒給成波留下一男半女,不準埋到那片墳地去。這回例外,我想大夥兒也能通得過。”劉改興不想讓這件事在村子裡造成持久的影響。
他以快刀斬亂麻的辦法,儘快結束它。
水成波說:“就這麼辦吧,天氣還挺熱,明天就辦吧! ”
田耿沒意見,又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就回去了。
二青幾個後生說:“水老師,我們乾點什麼呀? ”
水成波一擺手:“沒什麼事。用著你們,我去找你們。二青,你才回來,先回家去吧。”
後生們心情沉重地走了。
劉改興說:“走,到我家去吧! ”
水成波搖頭:“不了,我再守上她一夜哇! 這麼多年,她有我這個男人,又沒有我這個男人,枉在人間走了一趟。”
劉改興也不勉強,水成波打定主意,是勸不轉的。
他把多半盒煙留給他,走出去,不一會兒又返回來:“從從要是來了,你叫她去我那兒。”
水成波“唔”了一聲。
人們都走了,一盞昏暗的煤油燈點起來,水成波掀開被子,對著女人永遠睡去的臉端詳起來。
她該有多麼委屈,多麼怨恨呀! 她和他近在咫尺,卻從來沒有得到過他,沒有嚐到應該嚐到的人生滋味。
水成波從她進門那天起從來沒有像今天黑夜這樣,對她仔細認真地瞅過幾眼。她來到這兒,是另一個男人為了報復他,完成了自己的一個任務而已。
她在水成波的眼裡,只不過是個影子。
他沒有跟她說過多少話,因為無話可說。無情可談無愛可說無柴米油鹽可想,他們活到可以不交談的境界。
水成波沒有捱過她,沒有摸過她。
他把對李虎仁的憎惡,完全轉嫁到了她的身上。
水成波的心裡忽然跳出一個使他毛骨悚然的認識:是他殺死了這個不幸的女人!
她是無辜的呀! 她是不幸的呀!
作為個男人,心胸何其狹隘,心地又何其鐵硬呀!
要了人家又不跟人家真正過日子,這叫男人嗎?
她生命的那最後一瞬間,對他該有什麼想法?
水成波你是好人還是壞人?
在幾代學生面前,你崇高你偉大,你與人為善,你嫉惡如仇,但你對自己身邊這個名義上是你妻子的女人,恰恰與上面的品格相反!
她什麼地方惹下了你?
沒有! 她的不幸,能怨她嗎? 她作為一個形單影隻、背井離鄉的女子,能保護自己嗎? 她把自己的不幸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你——她的丈夫,希望得到的不是諒解、同情和補償,而是相反的東西嗎?
如果你能以自己,一個男人廣闊而溫暖的胸懷去體貼她,她會一病不起,直至走上絕路嗎?
不到四十歲! 女人四十一朵花,她應該才踏上灑脫、成熟的女人之路。
但她已經走了,用永恆的黑暗把自己包圍了起來,她不再需要什麼人了。
在她最困苦的時候,她沒有走,因為她總懷有一線希望。當她本來已經越過險灘時,卻又輕生而去,因為她預感到了絕望。
成波啊成波,你的良心怎麼會泰然處之?
水成波在愧疚中垂下頭,他彷彿繞到了月球的另一面的宇航員一樣,終於窺見了黑暗的另一半。
他的手輕輕地按在失去生命的臉上,款款地從上到下撫摸了一下,女人的嘴唇合攏了。
成波下了炕,在地下走了幾圈,他覺得奇怪,這個家突然變得空空蕩蕩、陰陰森森的了。女人死了,但她的身體還在,家裡卻出現了巨大的空洞。
原來,她的生命,她的氣息,甚至連她的不幸,對他只會感激而從沒有抱怨,都是實實在在有形有影的東西啊!
如今,這一切都被她帶走了,連她久治不愈的病痛。
也許,同情有物件,安撫有目標,對成波也是根精神支柱吧。
沒有人再像她那樣更需他的關愛了!
水成波佇立窗前,夜未深人已靜,頭頂只剩一片寂然無聲的星光。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在門口停下來。
水成波不問也知道,從從來了。
他深深地吐出口氣,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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