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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天黑,前後街都沒人時,他另灌了一瓶水,拿了兩個大酒盞,連同那三瓶酒用布包兜著,又去找了一根細繩穿在大針上,藏在衣袋裡。準備好後,才出去輕輕敲開康潛家的後門。康潛一向不願理他,冷冷問他做什麼,他卻不管,笑呵呵強行進去:“我得了幾瓶好酒,見大郎這幾日悶悶不開心,過來替大郎散散愁悶。”
康潛說不喝酒,他仍不管,提著酒徑直走到中間小廳,點亮了油燈,見四條長凳面上都蒙著灰,便說“腰不好,得坐高些”,將一條長凳豎著放穩,坐在凳腿上。取出四個酒瓶、兩隻酒盞,給康潛斟滿了酒,自己斟的則是水。康潛跟著走了進來,一直站在旁邊望著,滿臉厭煩。他照舊不管,笑呵呵道:“大郎坐啊。”
康潛只得坐下,他把那盞酒強行塞到康潛手中,笑著勸道:“你一向不大吃酒,不知道這酒的好處。尤其是愁悶時,痛快喝他一場,矇頭睡倒,什麼煩惱全都去他娘了。”
康潛只飲了一小口,立刻嗆得咳嗽起來。他忙繼續笑著勸道:“再喝,再喝!多喝幾口才能覺出這酒的好。世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不知道這酒關更難過。好比大郎你的媳婦,算是極標緻的美人了,還不是照樣被你娶到了手?每日給你端茶煮飯,可見這美人關有什麼難過的?但酒就不一樣了,大郎你就極少沾它。不知道的人都說大郎你性格懦弱沒膽量,但我最清楚,大郎你只是不願喝,真要喝起來,幾條壯漢也喝不過你。你那媳婦那般服服帖帖,一定也是怕你這從不外露的氣概。”
康潛聽了,果然不再推拒,幾杯下肚後,惹起酒興,再加上彭嘴兒極力勸誘,康潛一盞又一盞,全都一口飲盡,一瓶很快喝完,人也來了興致,嘴裡念念叨叨不知在說什麼。彭嘴兒繼續哄勸,把第二瓶也哄進了康潛肚中。康潛已趴在桌上,不住晃著腦袋,嗚嗚咕噥著,像是在哭。
彭嘴兒想差不多了,即便酒量高的人,也受不住這兩瓶,便開啟第三瓶酒,讓康潛自己繼續喝,他則起身收起自己那隻酒盞和灌水的酒瓶,扶正了自己坐的木凳,摸黑出去。
那天他偷看到墨兒用細繩從外面扣住門閂,康潛後來用黑油泥填抹了門板上的蛀洞,他便也從爐壁上摳了些油泥,而後取出自己帶的細繩,照著那個法子,從外面將康潛家的後門閂起,用黑油泥重新填抹了那個蛀洞,這才溜回到自己家中。
第二天,康潛果然醉死了。
彭嘴兒原本以為康潛死後,柳氏就該讓春惜母子回來奔喪了。
但直到天黑,都不見春惜母子回來,卻見武翹從後門走了過去,神色似乎不對。他忙偷偷跟著武翹,一直來到官府船塢。武翹進到船監屋裡,只逗留了一小會而就出來走了。彭嘴兒仍躲在附近,等四周沒有人時,才偷偷趴到窗邊向裡窺視,竟一眼看到了春惜母子。
他喜得幾乎落淚,一直定定看到春惜母子告別了船監夫婦,向船塢裡頭走去,他忙繞到船塢後牆,幸好牆不高,找了兩塊石頭墊腳,翻了進去。船塢裡有隻船亮著燈,他悄悄走過去,見船窗半開,春惜正在裡面坐著和棟兒玩耍。
他輕輕叩了叩窗,春惜探出頭,認出是他,險些驚撥出來。他忙噓聲止住,而後輕步上船,進到船艙之中。
兩人四目相對,都說不出話,倒是棟兒,由於彭嘴兒時常買吃食玩物給他,見到彭嘴兒,笑著叫道:“彭二伯!”
春惜忙噓住棟兒,抬頭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偷偷跟著武翹來的。”
兩人四目相對,又說不出話。
半晌,彭嘴兒才問道:“我若有錢了,你願不願嫁我?”
春惜先是一愣,怔了片刻,眼睛開始泛潮,輕聲道:“你沒錢,我也只願嫁你。”
“真的?”一陣暖熱從心底直衝上頭頂,彭嘴兒油了十幾年的嘴忽然澀住,一個字都說不出,他向前走了半步,忽又頓住,雙手想要伸出,卻只動了動,便僵在那裡。半晌,他才小心問道,“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這時,春惜已平靜下來,她輕聲問道:“去哪裡?”
“離開京城,走遠一些,到外路州去。”
“我得帶著棟兒。”
“那當然,我也愛這孩子。”
“什麼時候走?”
“最好現在就走。”
彭嘴兒帶著春惜母子偷偷翻牆逃離了船塢,走到岸邊,他才發覺自己太冒失。
這時天已黑了,帶著春惜母子去哪裡是好?他袋裡只有一百多文錢,住店都不夠,何況也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