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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愈見張知縣下了逐客令,忙又拜了一拜:“晚生拜辭!”
第十三章 信箋、枯井、貨船
室中造車,天下可行,軌轍合故也。——邵雍
宋齊愈苦笑了一下:“無論如何,我也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趙不尤問道:“最後一封信真是那位蓮觀姑娘所寫?”
“這絕不會錯。別的我不敢確信,但筆跡絕騙不過我。”
宋齊愈從懷中取出一方白絹素帕,摺疊著,裡面薄薄包著什麼。他用袖子拭淨桌面,才將那方素帕放到桌上,掀開素帕,裡面原來是一小疊信封,他拿起最上面的信封,小心從裡面抽出一頁信箋,遞給了趙不尤:“這是蓮觀最後一封信。”
趙不尤接過那頁紙,是蜀地淺雲色謝公箋,瑩潤細潔,紙上是衛夫人簪花小楷,娟秀雅逸。信中詞句更是柔腸痴絕。
“這是她第一封信——”宋齊愈又遞過一頁信紙。
趙不尤接過來,兩下對照,紙箋、墨色都完全相同。再對比筆跡,兩封信筆畫起收轉折的細部也都完全相同,注視了許久,也沒找出不對之處。他將兩頁信箋遞還過去,宋齊愈小心放回信封,又仔細用素帕包好,重新藏進了懷裡。
趙不尤問道:“蓮觀姑娘的事,還有誰知道?”
“只有章美和鄭敦知道,他們也應該不會隨意說給別人。”
“這信呢?他們看過嗎?”
“沒有。不尤兄是第一個。這些信,我一直仔細鎖在木匣裡。只有今天和去寧陵那天才取出來揣在身上。”
趙不尤低頭沉想,似乎明白了什麼。
宋齊愈苦笑道:“活到今天,從沒有這麼狼狽過。昏亂中,連日期都記錯了。當天下午我就趕回了汴京。回到太學齋舍中,卻見舍友們都在準備第二天早上的殿試。我當時很納悶,第二天該是清明,後一天才是殿試日。我先還以為是那五個舍友過於緊張,記錯了日子,去隔壁核實,其他齋舍的舍友不是忙著讀書,就是在收拾筆墨詩卷和衣服,也都在準備明早的殿試。我回來那天真是清明!我明明只去了兩天,怎麼會變成三天?到現在我也記不清了……”
“哦?”趙不尤心中一動,“你真是寒食那天出發去的寧陵?”
“這也絕不會錯。原本寒食前一天——三月初八,太學就該開始休假,由於清明後就要殿試,初八那天我們上舍並沒有休假,學正特地在那天教我們殿試禮儀規矩,初九寒食正日才開始休假。寒食那天下午,我就到了寧陵,第二天上午離開張知縣家後,立即搭船回來,傍晚到的汴京。應該是清明前一天。”
“你在寧陵只住了一晚?”
“嗯。當天,那位官媒薛嫂拿來張知縣的草帖子,我見上面寫的日期是三月初十,當時心裡還想,張縣令寫錯日子了,現在看來,他並沒有寫錯,當天的確已經是寒食第二天,三月初十。”
“你搭的什麼船?”
“是個貨船,船資要少一大半。船主似乎姓賀,腳微有些跛——”宋齊愈又細細講了一遍當天去寧陵的經過。
趙不尤聽後,忽然想起一事,和宋齊愈所言撞到一起,心頭豁然一亮,頓時明白了宋齊愈相親遇假蓮觀的內幕,更清楚了章美為何要去應天府。
只是整個事件,還有一環需要確證。
於是,他起身道別:“齊愈,我得去查證一件事,改天我再去約你。”
簡貞心中悵悶,取出紙筆,想填一首詞,但寫下詞牌名後,卻始終落不下一個字。
平日裡,她一般都是白天幫著嫂嫂料理家務,晚間做女紅,閒下來才描兩筆畫,填幾句詞。她愛畫,是由於能去的地方極少,整日幽居在家,見不到多少城市熱鬧、山水清妙,便以筆代足,畫一些自己臆想中的山水人物,當作遠遊。至於詞,則是見到宋齊愈後,才開始有了這種意緒,覺著若不寫出來,心中便悵悶難抒。
起初,她並不知這是什麼心思,後來再讀那些古詩新詞,才知道這叫春心與相思。這讓她十分驚怕,覺著自己犯了見不得人的大過錯。又不敢跟兄嫂說,只能在心裡悶著。有一天,悶到幾乎要漲溢位來一般,不由自主提起筆填了一首詞,將心事瀉之於文字後,才覺得暢快了。自那以後,詞就如同水槽,一次又一次替她傾瀉心中難解難言之悶。
自從宋齊愈和哥哥結識後,過了幾個月,有一天,簡貞無意中聽到哥哥和嫂嫂在小聲議論,似在說宋齊愈和簡貞成就婚姻云云。她聽到後,又驚又怕,又喜又羞,忙躲回了自己房中,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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