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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年景不好,這幾個月東南鬧事,水路不暢,最多到江寧就斷了,咱們這些靠水路吃飯的最受害,往年十分貨量減了七分。”
“只有忍忍了,過些時候,等亂子平定了就好了。”
“誰知道呢。聽說勢頭不好呢。人都把咱宋軍叫‘軟軍’,打仗時,軍士們還沒見著敵軍,才聽到金鼓聲,就先已經軟了。”
趙不尤苦笑了一下,自仁宗朝以來,強軍強了近百年,卻越振越軟。幸而百年來未遭大的敵難,否則實在堪憂。
衛十五抬頭看了看天:“這雨一時住不了,天色也不早了,趙將軍快些家去吧。”
趙不尤道:“衛老哥,有件事要問你,你認不認得一個姓賀的貨船主?”
“姓賀?有兩三個呢,不知道趙將軍說的是哪個?”
“腳微有些跛。”
“噢,是賀老崴,認得。這一向大家生意都不好,只有他貪了件好事,這幾天樂得狠呢。”
“哦?什麼好事?”
“他不知從哪裡得了一幅王羲之的寶帖,說是叫什麼《王略帖》,聽說至少值百萬錢。”
“哦?”
王羲之《王略帖》被書畫名家米芾贊為天下第一法帖,當年曾被蔡京長子蔡攸收藏。米芾痴迷晉人書法,見到後,以死相逼,才用自己珍藏書畫換到這幅法帖,珍異無比,每晚要鎖在小箱中,放在枕邊才能入睡。
趙不尤有些意外,不由得微微一笑,這比他原想打問的所獲更多,也越發印證了他的推斷。
他回到家,洗了把臉,換上家居的道袍,妻子溫悅已經點好了茶,端了過來。
溫悅嘆了一聲道:“我下午去看江妹妹了,才幾天,她人已經瘦了大半,臉色也不好。她說準備帶著一對孩子回鄉去,這大京城,她孤兒寡母沒了倚靠,活著不易,還好郎繁父母都健在,回鄉去要穩便些——”
“她何時回去?”
“說等查出兇手再走,否則難安心。”
趙不尤嘆了口氣,沒再言語。
“對了,江妹妹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溫悅走到櫃邊,取過一樣東西遞給趙不尤,趙不尤接過一看,是一個黑瓷小墨筒,徑長只有一寸餘,高也只有三寸,頂上有個油木塞子,塞得極緊。將墨汁存在裡面,便於隨身攜帶,急用時,寫百十個字還是夠。趙不尤拔開木塞,見裡面是乾的,也沒有墨跡,是洗乾淨了的。瓶底有兩朵乾花瓣,他倒到掌心,是兩朵梅花,花瓣已經褐黑。
“這是什麼?”
“江妹妹說是在郎繁的書櫃裡找到的,這個小墨筒郎繁平日都隨身帶著,不知為何會藏在那裡,她還說郎繁從來不留意花花葉葉,很納悶為何會存兩朵乾梅花在裡面。所以要我拿過來給你,看看是不是能查出些什麼來?”
趙不尤沉思了片刻,一時也想不出什麼,雖然章美去應天府的緣由他已經大致想清,但郎繁的死因卻仍無頭緒。他將乾梅花重新裝入墨筒中蓋好,遞給妻子:“你先收起來。郎繁存著這個,應該是有些緣故,我們都再想想。”
“對了,上午簡莊兄家的劉嫂和簡貞妹妹來坐了一會兒。”
“哦?她們有什麼事嗎?”
“是為買田的契約,買的是個寡婦的田,她們怕不合律令。我見那田契上田主還有一個孫子已經十七歲了,就解釋給他們聽了。這個倒沒什麼,另有一件事,我覺著有些怪,我跟她們說起宋齊愈,姑嫂兩個神色都有些異樣,似乎都不願提他,我也就沒再說。”
趙不尤聽了,心裡暗想:又多了一條,這樣就全了。
他的推斷還沒有當面得到證實,因此也就沒有告訴溫悅。
下了一夜雨,清早才停。
趙不尤起床推門一看,外面一派新鮮明淨,頓時神清氣爽。
他練過拳,吃過飯,找來紙筆寫了五封短札,一一封好,出門到巷口去尋乙哥,見乙哥正蹲在顏家茶坊的門邊,端著一大碗粥在吃。乙哥今年十五六歲,腿腳輕快,頭腦靈便,常日替人跑腿送信。他見趙不尤手裡拿著一沓信,忙將碗擱到門檻上,笑著站起來,雙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問道:“趙將軍又有信要送?”
趙不尤將信交給他,又給了他五十文錢:“這幾封信儘快送出去。”
“好嘞!這兩口粥扒完就去!”
那五封信分別寫給東水五子,簡莊、江渡年、田況、樂致和、鄭敦,是邀他們今天上午到簡莊家相聚議事。
看時候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