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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不尤小心避開地上的屍體,走到小客艙入口,頂篷很矮,過道極窄,如果兩人對面透過,須得側身費力避讓。各客艙門窗都開著,倒還不暗。他身材魁梧,只能低著頭走進去。先看左邊一間,裡面木板上躺著兩人,進去探查,死狀和大艙那七人相同。小客艙左右各三,一共六間,他挨個查過去,每間都倒著兩人,共十二人,其中一個是婦人,死狀都一樣。
穿過小客艙,是個小過道,用來上下客。過道通往後面一間大客艙,比船頭那間略小。他走進去,裡面也躺著幾個人,數了一下,一共五人,都是船工模樣。他一一細查,狀況和前面諸人一樣,也都是中毒而亡。
“如何?”顧震在身後問道。
趙不尤回頭一看,古德信、墨兒也走了進來,顧震緊皺眉頭,古德信一臉納悶,墨兒滿眼迷惘,都望著他,期盼著答案。
趙不尤搖搖頭:“以目前所見所聞,還得不出任何結論。對了,說是有個白衣道士順流漂走了,可曾找人去追?”
顧震答道:“這多虧老古。發生這事時,老古正在橋邊——”
古德信在一旁接道:“那道士漂下去時,附近都是大船,不好呼叫。只有對岸有隻小船,我讓甘亮趕緊去追了,還沒回來。”
趙不尤點了點頭:“你親眼見到那船消失了?”
古德信搖搖頭:“當時我在章七郎酒棧等你們二位,那是虹橋東邊,又在北岸,只看到那船鑽過橋洞時,忽然冒出煙霧來。不過那道士漂下來時,我倒是見著了,那道士估計有六十來歲,後面還立著兩個小童,雖然隔得有些遠,但還是能斷定那是凡人,不是什麼仙人。”
趙不尤答道:“這是當然。”
“還有這個——”古德信走到窗邊小桌上,端過一個碗來,“道士身後兩個小道童撒的。他們飄走後,我讓河上的船伕撈給我的。”
趙不尤低頭一看,碗裡盛了些水,水上漂著兩朵花,是梅花,殷紅如血。他拈起一朵,見花蕊細細叢立,花瓣鮮嫩舒展,淡淡有些香氣,是鮮梅花,彷彿剛從枝上摘下不久。
顧震也湊了過來:“已經清明瞭,哪裡找的這鮮梅花?”
趙不尤沉思片刻,並不答言,反而問道:“還有那寫了八個大字的銀帛呢?”
顧震忙道:“忘了給你看了,就卷在船頭那裡,那東西更扎手——”
眾人來到船頭,船舷邊果然有一卷浸溼的銀線鑲邊白帛。
顧震俯身慢慢扯開,帛上先露出一個泥金篆書大字“天”,接著是“地”,顧震停住手,抬頭望著趙不尤,目光有些異樣:“你看後面這字——”他繼續扯開帛卷,“地”字後面露出一個墨筆寫的字“不”。這個字比前兩個字尺寸小一些,站遠就看不清。筆畫粗劣,像是剛學字的人所寫。
顧震繼續展開帛卷,後面是“清”“明”“道”“君”,四個泥金篆體大字,之後又是一個墨筆字“欺”,最後是“神聖”二字。
連起來,八個泥金篆體大字是:天地清明,道君神聖。
不知何人,又用墨筆添了兩個字,如此便成了:天地不清明,道君欺神聖。
趙不尤心裡一沉,當今官家自稱“道君”,這寫金字的人,自然是想造出祥瑞,向天子獻寵。而添墨字的人,則是公然嘲罵天子,侮辱朝廷。
古德信低聲道:“這是十惡不赦、頭等大罪。什麼人這麼大膽?”
顧震迅速捲起銀帛,犯愁道:“叫我怎麼處置這東西?比火炭還燙人——”
“大人!”客船外忽然傳來叫聲。
眾人向外望去,一隻小船停到了客船邊,船頭站著一個書吏模樣的精幹男子,是古德信的親隨甘亮。
顧震忙走到窗邊問道:“如何?”
甘亮在船上搖了搖頭,面帶愧色。
古德通道:“上來再細說。”
船尾一對船工夫婦各執著一根船篙,甘亮掏了幾十文錢,給了那船伕。趙不尤看那船伕眼熟,卻想不起來。墨兒在一旁道:“是魯膀子,正月間不是租了他的船,請二哥一起看燈喝酒?一罈酒他偷了小半,被咱們發覺……”
魯膀子似乎也認出趙不尤和墨兒,低著頭趕緊划船走了。
甘亮上了船,先拜問過顧震和趙不尤,而後講起追蹤過程:“卑職趕過去時,那船主不在,只有他媳婦,等她找來自己丈夫,那道士已經轉過了河灣,卑職催他們夫妻盡力快劃,追到河灣那邊,一眼望過去,卻根本不見蹤影。”
趙不尤問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