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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剛發生不久,鏡頭還沒有開始髒,畫面還很清楚的時候,就已經很難看得清楚。更何況,畫面上看到的,是真實的景象嗎?其實非常可疑。於是,霍斯頓決定乾脆不看。他走近辦公室門口。當年,就是在那裡,他太太忽然發狂,拼命掙扎,那記憶猶如夢魘纏繞不去。他穿過門口,走進辦公室。
“唷,誰起得這麼早啊?”馬奈斯笑著跟他打招呼。馬奈斯是他的副手,副保安官。
說著,馬奈斯關上檔案櫃的鐵抽屜。由於卡榫太老舊,抽屜發出刺耳的“嘎吱”一聲。接著,他端起一個馬克杯,杯口熱氣蒸騰。這時候,他注意到霍斯頓神情凝重:“老大,你還好吧?”
霍斯頓點點頭,伸手指向辦公桌後面的鑰匙架。“羈押室的鑰匙拿過來。”他說。
副保安官臉上的微笑立刻消失,皺起眉頭。他放下杯子,轉頭扭身去拿鑰匙。這時候,他背後的霍斯頓把警徽拿在手上,手指輕撫著冰冷尖銳的星角。這是他最後一次碰這個警徽了。然後,他把警徽放到桌上。馬奈斯轉回頭,把鑰匙遞給霍斯頓。霍斯頓伸手接過去。
“要不要我去拿拖把?”
說著馬奈斯抬起手,大拇指朝大餐廳的方向比了一下。通常,只有在兩種情況下,他們才會進羈押室:第一,有人關在裡面。第二,打掃。
“不用了。”霍斯頓朝羈押室的方向扭了一下頭,意思是要副保安官跟他一起過去。
說完他立刻轉身走向羈押室。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馬奈斯猛然站起來,椅腳摩擦地面“嘎吱”一聲。他飛快跟到霍斯頓後面,而霍斯頓已經走到羈押室門口,慢慢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門鎖設計精良,保養得很好,發出清脆的“鏗鏘”一聲,接著,門被拉開,鉸鏈合頁“嘎吱”一聲,霍斯頓毅然決然踏進去,“砰”的一聲關上門。然後,羈押室陷入一片寂靜。
“老大?怎麼回事?”
霍斯頓的手從鐵欄杆中間伸出來,鑰匙在手掌上。馬奈斯低頭看看鑰匙,愣了一下,然後拿起來。
“老大,你幹嗎?”
“去請首長來。”說完,霍斯頓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口氣他已經憋了三年。
“去告訴她,我要‘出去’。”
第02章
羈押室牆上的影像,不像大餐廳那麼模糊。為什麼?在生命的最後一天,霍斯頓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會不會是因為羈押室這邊的鏡頭裝了防護罩,擋得住風中的毒酸?在地堡裡,只要被判死刑,最後就是被送出去擦拭那些鏡頭。在小小的羈押室裡,牆上的影像,就是他們這一生最後看到的景象,所以,他們會因此特別用心,把羈押室這邊的鏡頭擦得特別乾淨?
霍斯頓喜歡最後這種可能性,因為那會令他格外想念妻子。那會讓他想起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自願被關進鐵欄杆裡。
他坐在那裡,心裡想著艾莉森,眼睛看著外面那死亡的世界。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世界就已經被人類遺棄。在他們這個深埋地底的城堡裡,從這個角度看到的,並不是最美好的景象,不過,也不是最可怕的。遠處,那緩緩起伏的低矮沙丘呈現一種土黃色澤,看起來就像牛奶分量調得剛剛好的咖啡。而沙丘上的天空,始終是那一成不變的灰濛濛,從他小時候,或是從他父親小時候,或甚至從他祖父小時候到現在,從來不曾變過。外面,唯一會動的東西,就是天上的雲。濃濃的雲團遮蔽了整個天空,籠罩在沙丘上,猶如圖畫書上那些成群流竄的野獸。
那死亡世界的景象,佈滿了羈押室的整個牆面。其實,不只是羈押室,地堡最上面這整個樓層,四周環繞的牆上都佈滿了影像,而每個牆面都是四周遼闊景象的不同片段。模糊的影像,斑點,汙垢,而遠處是更模糊的荒野。羈押室裡,從床邊到銜接另一面牆的牆角,上至天花板,下至馬桶,整個牆面是滿滿的影像。那模糊的影像,彷彿鏡頭上沾滿了油汙,不過,影像雖然模糊,看起來卻依然栩栩如生,彷彿跨一步就可以走出去,彷彿羈押室裡那令人生畏的鐵欄杆對面出現一個巨大的洞口,充滿誘惑,誘惑你走出去。
不過,那影像只有在遠看的時候才會逼真。一靠過去,霍斯頓立刻就注意到巨大的影像上有一些固定不動的畫素點,白白亮亮,在一片黃黃灰灰的影像上顯得很突兀。每個畫素點都亮得很刺眼(艾莉森曾經形容那是“貼上去的”畫素點),彷彿一扇扇極微小的四方窗,窗裡的光線更明亮。也可以說,那一個個細得像頭髮一樣的小洞,彷彿想洩露出真正的景象。由於他已經靠得很近,看得很仔細,發現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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