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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惡道:“晉息心,吾已受夠了汝滿口蒼生道義,再不想做汝成佛道路的犧牲品。吾會生下它,但汝從今日開始不準再進吾內寢,不準再碰觸於吾!”
“子……”
“汝若碰觸到吾,碰了哪處,吾便毀去哪處;汝之手若撫摸到孩兒,陸子疏當下立誓,就算它只差一日就要分娩,亦會流掉!”
紫發紫眸的華美男子,說這些話時字字鏗鏘殘酷,眼神狠戾決絕,無邊殺氣從他周身不加掩飾的蔓延開。上古神龍的威嚴與冷酷,像深埋於地底千年奔湧不休的灼燙岩漿,耐不住性子終於找到爆發極點,便肆無忌憚噴薄而出,其勢頃刻毀天滅地。
這便是陸子疏,高傲又絕情的華麗紫龍,他的恨同他的愛一樣激烈極端。
晉息心喉口陣陣發澀,伸出去的手依然維持著想攙扶他的姿勢,卻是再不能前進半寸。
他知道陸子疏是認真的,前所未有的認真,前所未有的想要將他阻絕於他的世界之外。
他原本該是歡喜的,不是麼?陸子疏終於解開了纏繞千年的孽緣,終於肯死心叫他離開,他原本該歡天喜地的不是麼?
可是為什麼他心頭如此苦澀,五臟六腑都像給無邊蟲蟻咬噬,就連一貫沈穩有力的手掌,都不為人察覺的微微顫抖起來?
“好……”他啞聲道,“我不碰你。”
陸子疏又追逼了幾句:“吾不希望在剩下的這幾個月,還日日看見汝在吾面前晃來晃去的煩心。襲煙會另備起居之處,用膳梳洗沐浴,汝與吾保持十丈距離,聽見麼?”
晉息心喉間乾澀更重,他慢慢點了點頭,聽見自己聲音有些許打飄:“……嗯。我會同你保持十丈距離,絕不……多近你身半分。”
他勉力剋制自己聲音沈穩,卻連陸子疏都察覺了一絲異樣,險險要將視線移轉到他臉上來。
但陸子疏很快阻止了自己這一心軟的舉動,自嘲到了這個時刻,自己竟然還在妄自多情。
那個只長佛心不長塵心,六根清淨四大皆空的家夥,他哪裡會有凡人的惆悵苦悶?他哪裡會體諒踏遍千山萬水,只求與一人共老的紅塵慾念?
都是錯覺,是他渴望過久、主動過久之後的殘存幻影。
“記住汝的承諾。”
陸子疏背過身去,頎長清雋的背影無聲下達了逐客令。
晉息心半抬起一隻手臂,似乎想要輕觸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散散垂披在主人身後的柔順紫發。伸直的指尖帶著隱約希冀,在即將觸控到陸子疏髮絲時陡然頓住,像撞上一層肉眼難以觀看到的牆面。
寬大袖袍在空中僵硬了半響,終究是劃了個半弧,頹然落下來。
晉息心轉身,步出陸子疏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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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疏口中所說保持十丈距離,實際上,他把晉息心支出去超過了百丈不止。
襲煙領著僧人去到新掃淨闢出的廂房時,繞過好幾個亭臺水榭,拐了好幾道長廊。九曲十八彎後,才到得一處簡樸僻靜所在,佈置上頗有禪味的小庭院裡。
晉息心回首看了看,陸子疏所住的主苑隱在一重又一重院落後,曲曲折折難以望見。
銀髮僧人眼神微黯。
襲煙指引著他一一看示過各處,道:
“這個庭院的設定是完全按照佛門慣常起居方式進行的,院後有竹林,亦有一口剛打出來的清涼井水。吃穿用度每日會有下人送來,佛堂置於東南,內中佛經與香燭一應俱全,若有所欠缺,息心師父告知每日來打掃的侍女,襲煙自會親自添置。”
晉息心道:“現下這些便已足夠息心使用,還請襲煙姑娘勿再費心。”
襲煙躊躇了片刻:“……世子囑咐,若是息心師父想要離開此地,儘管遂自己心意便是,無需同他商議。只等四個月後孩子降生,息心師父過來一趟,將孩子帶走……”
過去不死不休的糾纏著,如今不聞不問的決絕厭棄。襲煙自覺自己是無論如何做不到頃刻間就斬斷前情,但世子那冷冽如鬼的口吻,她怎樣都聽不出矯飾來。
世子大概,真的是心如死灰了罷……
她輕輕又道:“世子最後一句吩咐是,待孩子娩出,息心師父要同他算舊賬前愆,他奉陪到底。”
清楚看見僧人眼底的苦笑,那麼分明,映襯得那張肅穆而俊朗的面龐都添了一分不言自明的苦澀意味。
襲煙居然有些不忍心再同他對視,把目光偏離了過去。
“……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