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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種無比殘酷的感覺,它不肯讓你在到達極限時暈厥,反倒因為痛,意識變得無比清晰,清晰到能讓你細緻地去感受著每一寸折磨——全身,全心,裂了又合,合了又碎,卻無能為力……
落楓死死咬著牙,滿嘴鮮血,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天鎖一手將他按在地上,而另一隻手中,法器的尖錐已完全刺進了他頸內——就如同上一世,母親待他那般……囊鼓狀的容器發出微不可察的“嗚嗚”聲,但已完全淹沒在落楓近乎崩潰的嚎叫中……
她牢牢摁住將近癲狂的他,彷彿無用多大氣力。那半張潰爛的臉,沒有任何情緒,但另一面,美豔的鳳目卻閃過一絲波瀾。滿地縐紗翻飛,她口中咒文綿延不絕。
落楓,我能做到的,就只有這麼多。這法器之內,是你上一生自刎後從腦裡取出的蠱蟲,它們雖曾封印過你的記憶,但亦伴隨著宿主,留下了你一切喜怒哀憂的感知。縱然它不可能恢復你上一生記憶,但在某些事物面前,它許能助你喚醒某些感覺;許能讓你覺察,曾有那麼一個景象、那麼一個人,你無比在乎過。
落楓,你可知道,當年荊山功成之後,沉天捨棄了登仙的機會,問天賜予了二百年留於人世,就是要等你,等你去尋他。
天地有法。仙靈縱然誕於天,但在地界,仍得受制於律規。是以,我與沉天雖都身在凡世,卻只能禁足兩地。為此,他只能等你,我亦無法親手成全你們。落楓,世事蹉跎,現在已耗去一百四十年了,但你還有時間,他還可以守護你餘下的此生——只要你能找到他,找得到他……
落楓。
你失去的,歸來了否……
歸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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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落楓重新睜開眼時,有那麼一刻錯覺,自己已經死去。
全身沒一點知覺——劇寒也好,巨痛亦罷,已然全部退出了這個軀殼,只遺下凝凝散散、似有還無的思緒。若不是上方那片斑駁的竹舍梁頂,他定是認為自己正躺在虛無的冥地,等待輪迴,或永恆放逐。
一聲清脆鳥啼,讓他遊離的神思聚攏了一下。繼而陸陸續續,各式林鳥的啼鳴此起彼伏,才將他緩緩拉回到真實。
落楓動了動手指,然後轉動僵硬的頭顱,費力扭往一邊。他看到一個窗戶,然後有盛大的金光,撲眼而來……
晚霞,夕陽,深山,歸鳥……大片濃豔的色彩一下子溶化在眼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說不出這些顏色,但已完全打碎了原本那個黑白世界。一切,如此鮮活、新奇,如此讓人流淚動容。
倘若從沒得到過,即使沒能擁有,也不會覺得有多可惜;可一但得到了,便成了生生世世的執著,再不容失去。這種如同蛻變的感覺,讓他久久不能言語。
眼前一切,落楓凝視許久,才戀戀閉上眼,又復睜開,彷彿,再也捨不得合上。
“若沒事,就起來吧。”
旁邊,忽然傳來幽幽冷冷的聲音,落楓登時一驚,支身而起,這時候,痠痛的感覺才重新爬滿全身。他咬緊牙,皺了皺眉,才想起有個叫天鎖的人,遂抬起頭,看到那個如妖似仙的女人。
夕陽餘輝下,一泓鮮豔刺目的色彩簇擁著她,讓人不敢逼視。落楓還不知道,這種叫做“紅”——是與花和血一樣的顏色,霸烈,美豔,驚心,為人世唱頌不休的顏色。
落楓看得有些發痴,這大片濃郁之色,似乎有種似曾認識的感覺。
天鎖不動聲息的走來,在他跟前坐下,落楓依舊愣愣看著,卻驟然打了個寒顫——因為添了色彩,現在這女人的兩半臉容,美得更魅,但也醜得更加猙獰。如此巨大反差,讓眼前這張臉說不出的怪異,心寒。
天鎖卻對他的反應視而不見,忽然抬手,向他遞上一樣東西。落楓才即回神,低頭去看……
正是那把半截的古劍?!
然而,只消一眼,他便發現與之前所見的感覺大為不同。劍身顏色深了許多,還覆著一層斑駁的色塊。他並不知道這種叫做銅褐色,但卻能摸得出來,那些斑塊便是銅鏽,也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銅鏽的顏色。
腐朽的色彩,記載著一份不為人知的風雨滄桑,讓這把遠古的冷兵器更顯厚重、深沉,雖是殘軀斷刃,依舊讓人心生畏懼。落楓心裡登時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沒錯,是感覺,沒有來由的感覺。他將斷劍接到手上,重新端詳,又看到上面那個古老而殘缺的文字——「炎」。心莫名狂跳起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