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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過去了。
他再次回到這個皇都時,太子無楨已被處死八年了。
他再次回到這個皇都時,鷲兒已經自盡謝罪八年了。
他再次回到這個皇都時,筱雁遇刺死於皇座之上,也已經過了七年。
物事人非,現在做了溱國皇帝的,不知是那一個皇子呢。
皇陵外面,碧草青青,鷲兒墳頭的雛菊都開了,一朵朵蒼白而細弱。皇陵裡面,想必也是如此吧。不知道,太子殿下的陵墓是否和筱雁皇子的陵墓挨在了一塊呢。皇子、大臣,婢女、平民,那一個死了之後不是這樣三尺見方的容身之處?草兒年年青綠,也不管長的是尊貴人家的墓地,還是卑賤人家的墳頭。
龍驍陽忽然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八年的時間,彷彿耗盡了他的一生,也磨損了他所有的銳氣。
現在皇宮裡那一個做了皇帝,對他,也只是很遙遠的事,遙遠到漠不關心的地步。
他現在只想,在那個纖細如白花的女子墳前,燒上一柱香,跟她道一聲:他有回來過。
還有,他對不起她。
繁華俗世,愛恨情慾,霸業宏圖,爭了一輩子,都頭來,不過是過眼煙雲。
虛空中,有人落下了低低的笑語。
參不透的,都是痴兒啊。
12 那一段蝴蝶的記憶
仙界,悠狐宮,流金水榭。
叮叮咚咚的泉水之聲,在整個仙宮流淌,庭子裡植滿世所罕見的仙花絳草,柱子上也爬滿翠綠的枝蔓,一簇簇鵝黃、墨綠的鳳尾菊飛瀑也似的垂落,清淺的山泉從石縫中湧出,流到下方,蜿蜒旖旎地繞了幾個彎,已變成一道清淺透明的水脈。
玄衣的仙人坐在水脈旁邊閉目休憩,微微鬆開的衣領,一頭娟一樣柔順的發繞著白皙的頸子,垂了在胸前,髮色烏黑如墨,一望之下,竟與那一身衣裳分不清了。
身旁,幾天前青帝送的幾株白牡丹開得正豔,引來了一群撲顛逐狂的蝶兒,上上下下紛飛不息。
風,拂過此處也輕輕的,柔柔的,彷彿怕驚醒了這羞澀的花,還有這花旁的人。
無奈,卻還是有著喜歡煞風景的人,不遠處,一道紅裳的麗影疾步走來,聲音卻是早早就順著風送過來了。
“公子,公子,看看你,怎麼還是穿著這身衣裳坐在這裡,讓外人看見了,成何體統?”二九年華的女孩子,清中帶豔,秀裡含媚,雪膚烏髮,襯了一身妃子紅的輕紗薄裙,嫋嫋繞繞的,自是動人。然而,那銀鶯似的聲音就不留情了,徑自數落個不停:“還有,這頭髮是怎麼回事?批頭散發?束髮的簪子呢?公子,你又把它丟到了那裡?”
“噓……噤聲……”玄衣仙人將食指放在唇際,低低道,那一抬眼,波光瀲灩,秋水縱橫,一對絕麗的眸,霎時叫天界的牡丹也褪了顏色。“不要吵醒了它。”
“誰呢?”紅衣女子撅了撅嘴,嚥下了滿腹的不滿言辭。
“那一隻在我肩上做夢的蝴蝶啊。”墨塵微微一笑,指了指肩膀說。
“咦?”無心湊近看了,果然見一隻罕見的無色玉蝶,停在墨塵肩上,微微顫動的雙翅,閃著極美麗的磷光。
“公子,你又知道它在做夢?”無心狐疑地看著她的主子,“這做的是什麼夢呢?”
“這樣的夢……”墨塵似是輕輕一嘆,衣袖在腳下流淌的泉水上拂過,原本平緩流動的水面泛起微微的波瀾,然後靜了下來,定著了,如同一面光滑的鏡子。
漸漸地,鏡裡現出了幾個人來。
梨花如雪,飛了漫天,一身白衣的青年對著另一個人說:“墨塵……請讓我如願以償……”
幽暗的殿內,他抱著他的頭,哭的象個孩子。
橙紅的燈下,他恍然頓悟,悠悠而笑:“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冷冽的劍光,他的皇弟抱著他說:“皇兄,皇兄,我還有些話沒有告訴你的,其實我,其實我……”聲音低抑,終不可聞……
皇陵之中,他和他的陵墓終是挨在了一塊,碧草青青,在墳前年年長綠。
“這,這做的是什麼夢啊。”看到那人和玄衣的仙人在芳草離離之處相擁時,無心不由臉一紅,啐了一口說,“這蝶兒好大的膽子,真是痴心妄想了。”
“不要笑它,再低微,也是它的願望啊。”墨塵搖搖頭,正色說,“何況,那裡面有一段是真實的,有一部分是屬於它許久以前的記憶。”
“真的?”無心好奇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