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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這樣想著,卻忽然鼻子發酸,慌忙把掩笑的手往上挪了一挪。
早在常洪嘉出屋的一瞬間,魏晴嵐便睜開了眼睛。
身旁空空蕩蕩,只有床榻一角還殘留著常洪嘉端坐一夜後的餘溫。即便閉上雙眼,僅憑五感,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那人在看著自己。心跳亂過幾回,嘆息過幾回,在靜得彷佛可以聽見數十里外雨水聲的夜裡,統統一清二楚。
這樣一個容易安然入睡的晚上,煩惱盡去,像是一伸手就能抓住美夢,因為這人未曾閤眼,他也跟著強打精神。然而常洪嘉越是看,他便越是心緒不定,先前還是三分疑惑、七分暗喜,到最後已是半喜半憂。
為何要嘆氣?
為何夜不能寐?
為何坐得……這樣遠?
七年聽銀鎮,臥在青簷上看他施針下藥的時候,便時常覺得這人的身影與故人重疊在一起,尤其是薄雨飄飛、撐傘而行的時候,多看兩眼,便覺得胸膛滿溢,再不是空無一物:和尚也叫這個名字,和尚也這樣未語先笑、待人一團和氣,和尚也喜著布衣,身上也有藥香……
那時還只是心存僥倖之心,現在則變成抓著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不能放手。
怎麼能放手?三千年孤行獨坐,閉口參佛,指尖頻掄,絃音顫顫,幾乎奏盡了世間悽清慘澹之音。好不容易熬到年數,遠去白石峰野狐嶺,請住在那裡的老狐狸算了一卦,結果卻是九死一生的下下籤。
說到底,什麼願力,什麼閉口禪,都是鏡花水月的願景。究竟有多少勝算,連自己也說不清。心裡無論如何忘不了那一卦,等回過神來,人已困在沙池,三揮琴絃,依舊斬不斷紛沓而至的魔障。
時而是和尚生前的音容;時而是石洞內盤腿圓寂的一具白骨;時而看見和尚魂魄不滅,縹縹緲緲坐渡船地過了忘川;時而變成和尚魂魄不齊,在灰飛煙滅前步出石洞,和自己辭別,見自己哭睡在洞外,還笑了一下,伸出手來,隔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就這樣一會狂喜,一會極悲,身上溫度散盡,漸漸墜入迷夢,原以為萬事皆休,卻突然有人來喚,有人伸手來握,有人落淚,有人撐傘引路。他說他不是和尚,就算不是和尚……自己真能放手嗎?還沒想出答案,人已坐了起來。
隨著一陣緩緩散開的青霧,魏晴嵐又變回華服加身的模樣,如絲鬢髮在腦後用一根玉笄鬆鬆挽起,露出眉心的金色佛印。他在盛滿清水的水盆前再三駐足,確認過容貌無可指摘,不像谷底清修的妖怪,倒像是瑤池赴宴的上仙,這才朝著伙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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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洪嘉此時恰好將瑣事做完,端起溼漉漉的竹筐,四處找向陽的地方。
魏晴嵐站在繁花深處,看了幾眼,竟然有些出神。這人從前……也長這般模樣嗎?直如藏玉之石,輕輕一叩,就露出石中清瑩的玉色,看著看著,心跳便漸漸失速,不由低下頭,反反覆覆地理正衣冠,跟出門時一樣,儘想著該著錦衣還是布衣,換哪件新裳,佩玉抑或佩蘭。
奇怪,這些煩惱,到底從何而來……
常洪嘉一抬頭,看見站在花樹下的魏晴嵐,臉上登時漲得通紅,含糊喚了一聲:「谷主。」說完,急匆匆地想退回門檻內。
魏晴嵐看著他發紅的耳朵,心底又有些恍惚,耳畔似乎聽見了什麼開裂的聲音,溫暖的水流從那道裂縫中汩汩流出,胸口又酸又脹,這種滋味,竟是從未有過。
在江邊見到和尚的那瞬,似乎也目不轉睛,初次聽到那人讚譽有加,似乎也興高采烈,但都不像此刻這樣,頭腦一片空白,輕飄飄的,彷佛剛從褪去的蛇皮中出來,看見外面是一朝清晨。
常洪嘉退得急了,過門檻時,手中重物微微一晃,驚魂未定時,發現魏晴嵐已經到了身邊,穩穩扶住了竹筐一角。
兩人相隔不過咫尺,自己鼻翼下盡是魏晴嵐衣衫上的味道,像月下清溪般悄悄而至,挾帶著兩岸花草靜謐的香氣,呼吸不由慢了一拍,還沒有粉飾太平,竹筐就被魏晴嵐吹了口氣,不知變到哪裡去了,空下來的雙手輕輕落入了那人手中。
那妖怪就這樣珍而重之地握著,一直沒有別的動作。常洪嘉渾身僵硬,小心翼翼地站著,生怕手上還殘留油漬,不知站了多久,才聽見魏晴嵐用傳音術問:「會不會……唐突?」
常洪嘉聽得雲中霧裡,把這幾個字顛來倒去,想了又想,還在細品話中深意,忽然感到唇上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