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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哼了一聲,原來衣袍還未擰乾,水滴滴答答落在魏晴嵐右肩。常洪嘉並不如何害怕,只把外袍往外又挪了挪。
待到和尚來取傘的時候,常洪嘉藉口離開。一場大雨過後,竹林中溼氣重重,平地幾成河澤,叢叢青草東倒西斜地泡在水裡,晨嵐漸起,金光灑落,遠遠聽見那兩人說經論法的聲音,和這雨後竹林渾融一體,心中倏地一空,久久不能釋懷。
常洪嘉便這樣漫無目的地且停且走,看著種種清幽美景,彷佛沒看到一般。鶴返谷已經是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幻境中更如黃帝華胥之夢,無數憂愁煩惱皆得償所願。
人人皆得償所願,唯有他心事重重。
每到靜謐無聲時,便總想起那妖怪的話來:「和尚要是死了,我一個人威風……」
那一刻落寞神情,彷佛真是三千年後,谷主所說。
他在林中兜兜轉轉繞了一圈,等回到原處,竟看見和尚把魏晴嵐從樹上解了下來。那妖怪在樹下一個勁地摩拳擦掌,掄轉手臂,擺出一副要比武的架式。
和尚聽見腳步聲,朝他微微頷首,淡笑道:「蛇妖與我見解不同,孰是孰非,理應見個真章。」
那妖怪用手揉了揉後頸,明明被捆了好幾日,桀驁不馴的脾氣倒越來越大,聞言左右掌心一抵,突然挾一陣妖風撲了上來。
和尚仍是沉靜如水,直到魏晴嵐近了,才一撩僧衣下襬,右腳踏在一根杯口粗細的碧竹上,左腳隨即往左一蹬,藉著竹枝的韌勁,兔起鶻落間往上竄了丈許,聲音從上方悠悠傳來:「施主,煩請後退五步。」
常洪嘉呆看著魏晴嵐也朝上一躍,等到真要退了,頭頂已簌簌落了一陣竹葉細雨,每一片葉子都通體碧綠,彷佛有一注沸水,泡得茶葉沉浮舒捲,從高處盤旋而下,把視線遮了七八分。
他一手去擋落葉,一手扶著竹枝,只聽見和尚在半空悠然道:「蛇妖,助人者自助。」
另一頭卻是魏晴嵐聽不出抑揚頓挫的腹語聲:「紅塵便是苦海,那麼多人,哪裡助得過來?」
對答之間,只聽見風聲颯颯,人影分合,手上已過了四五招。和尚聲音平和,依然是娓娓道來:「我輩雖以渡眾生為願,但落到小處,助相遇之人,不過舉手之勞。對你而言,又有何難?」
那妖怪嗤了一聲,舉手如風,依稀看見他墨綠色的衣影一掠:「明明是你說的,富貴貧賤都是自身果報,自己不消受,還要我去助,難道不是違了你的佛法?」
和尚從容避開,右手攀住青竹,腳在竹枝上一點,騰躍間又避過魏晴嵐的掃腿:「你若真助得了他,說明他冥冥之中該有此善報。心懷慈悲,總不為過。」
「要是他們反咬你一口呢?要是他們恩將仇報?」
「助人怎能求報。」
常洪嘉在竹下見他們各執己見,人影乍分乍合,已看不真切,急急勸了幾句,卻無人肯聽。此時忽聽和尚溫聲道:「既然如此,還像過去那樣,登頂即是我對。」
「落地即是我對。」
常洪嘉怔然立在竹下,看見魏晴嵐雙腿絞著一根細竹停在半空,額角出汗,胸口起伏,明明落了敗象,眼睛卻湛然發光,眼底有一抹藏得極深的喜色,種種悲痛眷戀失而復得酣醉沉迷,都在那雙深綠如墨的眼眸中,再想細看的時候,那妖怪已轉過身去,跟著那和尚向上振臂一躍。
僧袍被風鼓滿、念珠劈啪作響間,和尚往上又攀了兩丈,眼看著碧竹頂端近在咫尺,魏晴嵐猛地伸手去拽,仍差著數寸,晃了兩下竹幹,也於事無補,無計可施之下,一掌將翠竹劈折。
那和尚這才直直往下墜去,在半空中方身形一轉,僧袍下襬一揚,人已攀住另一根竹枝,再次往上攀爬。魏晴嵐已覓得訣竅,瞅個空檔,手肘一拐,將翠竹擊折,待和尚上了第三根竹子,復伸手一擰,輕易將竹幹擰裂,一根根竹片縱向斷開,嘩的一聲向一旁倒去。
只是這一次,和尚還順著碧綠竹幹向前疾步而行。倒下的竹身很快撞在了亭亭而生的另外幾株成竹上,群竹簌簌搖擺,竟把這墜落之勢緩了一緩,斷竹緊接著又是一偏,倒在辛夷樹樹幹上,恰好卡進繁茂的枝杈。
那和尚僧袖向後一甩,竟是負著雙手,腳下不停,片刻之間便站在了那株翠竹盡頭。四面八方,都是葳蕤蔥蘢的鳳尾竹,比肩而生,聚而成林。他就這樣靜靜站了一會,才淡笑著回過頭來,視線落在那妖怪臉上。
他果然仍是憤憤不平,橫眉豎目,輸得不情不願。
和尚看了幾眼,笑意似乎濃了幾分,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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