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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才回神。
「我不用你喂,」魏晴嵐顯然對他怒氣未平,趾高氣揚地瞪了他一眼:「你剛才騙了人!哪裡來的三千年後,哪有什麼撒手歸去……」
常洪嘉默然站著,伸手把食盒一層一層開啟,拿起瓷碗筷著,似乎要喂,忽然又住了手。「那谷主為何只敢用腹語?」
魏晴嵐彷佛被踩了尾巴,沉著臉答:「我變化不全,天生啞疾,那又如何?」
常洪嘉踟躕了一會,終究還是拿去竹筷,夾一筷素菜恭恭敬敬送到他嘴邊,看著他吃完,才低聲笑了笑:「谷主從未得過啞疾,只是修了閉口禪。沉迷幻境,仍唯恐破戒。」
魏晴嵐只顧著吃,也許是做飯的人不同,讓這吃的人這般狼吞虎嚥。常洪嘉慢慢喂他吃完,收撿起食盒,扶著樹站了一會,呆看著那人出神,忽地又笑了:「谷主為誰在修閉口禪?」
魏晴嵐驟然生出幾分真怒。原本水清竹碧人如朗月的美景,竟隨著他的喜怒颯颯颳起風來,常洪嘉看了看天色,平平淡淡地笑著問:「谷主又為誰而摶轉?」
他雖然在問,卻不是真想知道。
魏晴嵐正要反唇相譏,常洪嘉先行了一禮,拾起竹枝,依舊往草叢深處走去。他拿竹枝來回撥著,翻來覆去地找,卻始終不見草木豐饒處藏了什麼黑蛇。轉瞬之間,林中天色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雨雲越聚越多,風從竹林間穿過,帶出呼嘯之聲。
常洪嘉仍無動於衷地往竹林深處走去,頭頂天幕深如墨色,漸漸有零落稀疏的雨點砸下來。魏晴嵐得一傘遮身,倒不怎麼擔心,在樹上稍稍動了動,換了個不費勁的姿勢,饒有興致地賞起雨來。
雨簾中,略有些掉漆的食盒上慢慢滾滿了水珠子,鬆軟的泥土間有新筍破土而出,偶有倒向一側的成竹,斷裂的竹節中被無根水注滿,滿山春意將盡,只有這一片竹林,猶在妝點春色。
初下時,這陣夜雨並非聲色俱厲,它隨風而來,斷斷續續地下著,刮一陣風,落一陣歪歪斜斜的雨。又過了片刻,才開始變得密集,灰濛濛的雨線,從九霄而上,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漫天都是悽迷的雨勢。
擱在食盒上的瓷碗被雨水敲得叮咚作響,不一會兒積水就從碗裡溢了出來。魏晴嵐看著夜中竹影,在四面來風、潑天雨幕間,一身瘦骨勁節越發瀟瀟灑灑,渾如水墨丹青一般,不由眯起了眼睛。
孰料半個時辰之後,夜色又深了幾分,雨越下越大,再不見什麼詩情畫意。
一片漆黑中,簇簇竹葉低垂著頭,雨水接連不斷地順著葉尖淌下來,斜飛的雨絲甚至連傘下也不能倖免。魏晴嵐仰頭看了一會,見這陣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不知想起什麼,忽地皺起眉頭。常洪嘉仍沒有回來。
那妖怪不安地等了一陣,他還沒有回來。
直到後半夜,竹林間才響起常洪嘉沉重遲疑的腳步聲。
魏晴嵐吃力地往後看,望見常洪嘉遠遠地扶著竹幹,狼狽地站在雨中,從頭到腳都在往下滴水,一張臉凍得發白,卻沒有什麼表情。大雨傾盆,只有白傘下還留著一方晴空,把瀟瀟雨聲都隔絕在外。
常洪嘉視若無睹,在遠處站了一會,自顧自地坐了下來,時不時用已經溼透的袖角把臉上的雨水細細揩去。
魏晴嵐偏過頭,又裝作饒有興致地賞起雨景,只是視線有意無意地總往後掠去,沒等多久,看常洪嘉仍不肯靠過來,就忍不住暴跳如雷:「這裡不是有傘嗎?」
常洪嘉正擦著臉,聞言呆了一呆,忽然笑了。彷佛是初見那年,這人從火海那頭走來,臉上雖是不耐,眼底卻藏了不忍。只是不忍和動心,未免差得太遠。
魏晴嵐見他還是不動,氣得雙唇緊抿,一個勁地用眼睛兇狠地瞪他。
常洪嘉這才起身,一邊拍著泥水草屑,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來。他不敢湊到傘下,而是隔了一步,在那株辛夷下避雨。
越來越大的雨,澆得衣衫冰冷如鐵。受不住風雨的辛夷花簌簌落下來,積水漸漲。樹下避雨的兩個人,漸漸被一汪綠水環繞。
常洪嘉聽見自己凍得不輕的粗喘聲,忽然低笑:「說不定,這是洪嘉自己的夢。」
一抬頭,才發現那妖怪緊鎖著眉,不悅地看著他。
常洪嘉笑著問:「這究竟是谷主的夢,還是我的夢?」
拂曉時分,這場急雨方停了。
常洪嘉去水邊捶洗外袍,洗漱後,拿著外袍回來,在辛夷樹下挑了一根枝杈晾好。
還在攤扯衣物的時候,突然聽見那妖怪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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