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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就憂心忡忡地垂下眼睛;自己與和尚說起佛法,分明聽見了這人回來的腳步聲,那麼多回,等了又等,都等不到人過來。
還有那一次下雨,這人被雨淋得睜不開眼睛,發著抖,笑著,不肯和他共一把傘。
魏晴嵐低下頭去,看著這張斯斯文文的臉,這人說過的每一句話漸漸都有了印象。
就是這人,在他面前言之鑿鑿地說:「谷主請隨我來,眼前都是假的。」
是這人,趁自己被佛珠捆住,動彈不得的時候,拿著斷竹嚇唬自己:「谷主請看,若是假的,洪嘉便死不了。」
還是這人,雖然總是拱手,眼睛裡卻並非真正敬他怕他,三番五次一言不合掉頭就走,每次以為這人已經出了竹林,不會回來了,又都會回來,害得他……空失落一場。
這次,莫非是當真走了?不是說,要帶他回鶴返谷嗎?眼前離鶴返谷,明明不過咫尺之遙,為何突然拋下他不管?為什麼,要說謝呢?
那妖怪頭一次恨起自己不會窺心之術。
說什麼想帶他去尋天地盡頭,自己會騰雲駕霧,多飛一陣,說不定真能一睹天涯海角之貌。可自己卻拒絕了,說天地哪有什麼盡頭。
常洪嘉那一聲發自肺腑的多謝,沉甸甸的,比多少怨憤,來得更讓人喘不過氣。
魏晴嵐停在半空,懷裡是那人冰冷的身軀,周圍萬丈天幕,巍巍青山,似乎都扭曲了一下,聽銀鎮原本清晰可見的幢幢小樓盡數掩埋在濃濃白霧中。不明白,沉默不語,旁人要怎麼明白。
不知過了多久,魏晴嵐才搖搖頭,用腹語道:「你不是說,這些都是假的,是我的幻境?」
他揚起眉,低聲笑了起來:「我知道了,什麼死人,什麼謝不謝的,肯定也是假的。哪有人……會突然就死了?」
那妖怪一面這麼說,一面憤憤降在濃霧散去的聽銀鎮上。想了想,突然右手捏了個法訣,從腹部向上慢慢推移,嘴一張,把自己碧綠的內丹吐了出來。
那內丹雖然不大,卻光華灼灼。魏晴嵐戀戀不捨地看了幾眼自己的內丹,才用腹語道:「只是借你一用,先吊著命,等你不裝死的時候,再還給我。」
說著,把內丹塞在常洪嘉手心,看他握得不緊,又改塞到他懷裡拍了拍。待魏晴嵐把人摟緊,剛在鎮上走出幾步,那顆內丹就從前襟中拱了出來,浮在空中,左右亂轉。
那妖怪沉著臉,用腹語道:「你跟著他。」那內丹果然定住不動。魏晴嵐又喝了一聲:「叫你跟著他。」
沒等他回過神,那粒碧綠的內丹就從常洪嘉嘴裡鑽了進去,四周光芒暴漲,一炷香後才漸漸暗下來。
魏晴嵐臉色忽青忽白,一時不知作何反應,伸手一探,見常洪嘉身上沒那麼冷了,這才重重地哼了一聲。腦海裡又想起和尚說過的話:「我輩雖以渡眾生為願,但落到小處,助相遇之人,不過舉手之勞。」
是了,和尚知道了,想必也會誇他。
常洪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那間僧廬,身上蓋著那床靛藍棉被,窗戶洞開,和尚垂著眼睛,在院中守著藥爐。常洪嘉吃了一驚,掙扎著坐起來,棉被滑到腹部,瞬間感到了一絲涼意。三四株垂在窗框上的竹枝倩影疏疏,似乎又是一朝清晨。
人還沒有死。他這樣坐了良久,才真正反應過來。那和尚並沒有轉過身,只悠然道:「施主大病初癒,切忌著涼了。」
常洪嘉低下頭,替自己穿上外袍,幾不可聞地應了一句:「我自己就是大夫,不勞大師費心了。」
和尚彷佛笑了一下,恰逢湯藥到了火候,於是熄了爐火,端著藥碗回到房中。常洪嘉方才話說重了些,此時正暗自懊悔,不知為何,他對這和尚就是無法生出親近之心。見和尚遞過湯藥,才雙手接過藥碗,含糊謝過,一仰頭,灌下半碗。
等藥汁飲盡,喉嚨裡還殘留著一絲甘甜。
所謂甘味藥能潤,這劑藥方無疑是針對自己大病體虛所下。裡面黨參、熟地更是自己從前常用的幾味滋補藥,常洪嘉腦海中一時閃過些什麼,再要細想,又錯過了,只得喃喃道:「谷主他……」
和尚溫聲道:「蛇妖說未打贏我,讓我把他重新綁回去。」
常洪嘉暗暗嘆了口氣,自己想問些什麼,這和尚統統瞭若指掌。室內一時落針可聞,直到和尚唸了聲佛法,負手出了草廬,常洪嘉才伸手替自己又號了一脈,脈象雖然虛弱,但大體平穩,不像是有性命之憂的人。
他一時之間,想的全是自己如今是生是死、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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