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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一夢”。不禁地笑了,“燈下黑。”
姬公公抽出扇子,掩了半邊髮鬢,“府衙後院的那口井,過了子夜的一炷香功夫裡,井水就會幹,那時候趕緊下去,能跑就跑,能滾就滾,過了甬道就是骸骨樓的地牢。”
曹淹為難起來:“姬公公你有所不知,我從小就有夜盲症,甬道里黑咕隆咚的,跑是跑不得的,爬成麼?”
姬公公掐指一算,“哎喲,那估計就來不及了。一炷香時間一過,甬道里就會灌水,到時候大人你就等著秦大人來打撈你吧。”
曹淹嘆了口氣,“罷了,這條小命早沒了,還怕這個作甚麼。時候不早,就不打攪你聽戲了。”說完理了理衣襬,起身而去。才走兩步,又回過身來,從袖子裡掏出一方薄薄的木匣子。“公公維持面容要吃雞心,我特意給你帶了幾顆來。”
姬公公笑吟吟地接了,道:“都是自己人,還那麼客氣。”
曹淹又拱了拱手,遂離去了。姬公公目送他出了門,揭開了木匣蓋子,裡頭齊齊整整碼了十三顆雞心,紅潤油滑,突突地跳動,他見了心中歡喜,挑出一顆來細細地嚼上一口,活雞的雞心比孩兒的肉還柔軟細嫩,血漿充盈,一口下去,止不住地往外迸,姬公公也不講究,任憑暗紅的雞血從嘴角淋淋漓漓地流淌下來。
曹淹回了府,見秦長恩還沒睡下,正蹲在門檻邊上焚燒物什。取的是山羊骨上的磷火,綠瑩瑩地在鐵盆裡灼著。曹淹揹著手上了臺階,問:“大半夜的,這是在作甚麼呢。”
秦長恩抬起頭看看他,又丟了片東西進去。“明日是穆大人的祭日,給他捎些東西。”
“怎麼不去墳前燒?”
“大人最嫌煙燻霧繚的,就在這兒燒了,明天只上供。”
曹淹愣了楞,一提袍角在他身邊坐了下去。“燒些什麼呢?”
秦長恩拿起一塊牛皮丟進去,綠火在燒紅了的鐵盆裡躍動,將牛皮邊緣一點點捲進去。“也就是些牛皮彩料,他喜歡繪皮影,太子妃演影子戲的皮影大多都是他做的呢。”
曹淹輕輕嘆了口氣,撐了把膝蓋站起來,“明天和你一道去南山罷,我也去瞧瞧這位穆大人。”
初春二月正是鬼城一年中最好的時節,南山腳下春水初漲,明快如鏡,柔軟的黑土裡拔出青黃嫩草,藍幽幽的鬼瞳花,瓷白單薄的幽靈蘭,紅中夾紫的野百合,轟轟烈烈開了一地。穆飲的墳碑靠著溪水,周邊傍著幾叢蘆花。秦長恩在山邊割了兩束幽靈蘭,插在墓前。跪將下去,雙膝深埋進溼潤的土壤,俯首叩拜了九下。曹淹立於碑邊,看著日光一點點鋪上冰涼的石碑,看他拜完了,便問他:“你在鬼城呆了多少年?”
“十年。”
“穆大人死後呢?”
“有八個年頭了。”
曹淹頓了半響,喟嘆一聲:“你還年輕,守著這座死城又是何苦呢。”
秦長恩攢了把溼土,填進水窪子裡。“我家原來在梓城,又窮又破,我又從小沒了爹孃,混跡在街上,今天和張三打架,明天和李四比拳,當初鬼城還是座皇城呢。跟著穆大人來了這兒,又覺著人太多,籌劃著攢點小錢,去四處走走,到哪兒算哪兒。”
曹淹笑笑,“那怎麼窩在這兒成天睡大覺呢?”
秦長恩悶笑兩聲,慢慢地起了身,“他死了,我也不指望別的了。每年給他燒點東西,來這這兒瞧瞧他,也就足夠了。邁不動步子。”
曹淹揀了塊石頭,打了幾個水漂。“你大人要還活著,準抽死你。”
“我倒還希望他來抽我呢。”
曹淹手指微地緊了緊,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給我說說你家大人。”
“他呀,也就那副德行了。”秦長恩跟著坐下來,也往水上打了幾個水漂。“他從前和我一樣,家裡在京城,小混混一個。後來撞上了太子的坐騎,太子沒動氣,反而收來做了侍從,還教他識書認字。”
“這狗屎運走的。”
“認了字還是個臭流氓。滿嘴巴跑些不正經的玩意兒,在太子跟前倒是聽話得很。我告訴你——”秦長恩咯咯笑起來,“太子大婚那天,他臉上黑的跟吞了墨似的,你說古怪不古怪?”
曹淹喲了聲,“這你都看出來了,怎麼不進宮做嬤嬤呢?秦嬤嬤,聽得可真親切。”
秦長恩撿起塊大石頭,往水裡丟,剛好讓水濺了曹淹一身。曹淹驚呼一聲跳起來,一邊提腳一邊拍袖子,“開個玩笑,至於麼?”
秦長恩仰頭笑嘻嘻地看了他眼,“不當心,大人多擔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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