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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荒鬧得久了,幾乎日日都有人無故失蹤,起初是失蹤的剛嚥氣的死人,後來便是丟失小孩和婦女,再然後便是幾兩肉也沒有的老人。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為了生存。
有人見缽多羅兩個白淨的人混在一群汙穢不堪的人當中,略還有良知的人,會提醒兩人不要久留與此,說不準夜裡睡過去,便見不著第二天的太陽,糊里糊塗的魂歸九泉。
缽多羅只是對那老人家笑了笑,卻並未如老人所言另尋他處,仍舊和庚炎與一群災民同住。
或許,庚炎即使暫時變作了凡人之身,可怯於他身上渾然天成的霸氣,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敢輕易動他們,兩人如此安然捱過了幾日。
可後來,缽多羅終也染上了瘟疫,一病不起,這副凡人的軀體實在太過脆弱。好在庚炎沒有大礙,雖因幾日不得進食,早已失了剛入世的光鮮與神采,至少還是健康的。
缽多羅虛弱地枕在庚炎的腿上,低聲咳嗽了幾下,他看著庚炎閉著雙目,好似入定了一般,即使身上氣度猶在,可額前散落的髮絲,和略微憔悴的臉色,還有泛白的嘴唇,都顯出了幾分狼狽。
之前來勸他們離開的老人家,在得知缽多羅病倒時,曾來探望過他們幾次,令缽多羅無比感動的是,老人家竟給兩人帶來了已是罕見的食物,不過拇指大小的番薯。
庚炎不願吃,他親手塞進了缽多羅的嘴裡,什麼話也沒說,那一刻,缽多羅竟覺得很想哭,久久埋在庚炎的懷裡,熱淚盈眶。
他知道,庚炎不忍他受餓,卻也知道,庚炎幾日來不吃不喝,是在懲罰自己……
老人家越是對兩人好,庚炎的負罪感便越是一發不可收拾。
他這個乾天之主,恐怕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深深的無力。
夜裡,缽多羅睜開眼眸,他看了眼頭頂的男人,似乎已然熟睡過去,那依舊英俊的面容,憔悴不堪,缽多羅伸手想撫一撫那張臉,可又怕驚動男人,只得忍住心疼收回手,顫抖著兩隻幾日來迅速枯瘦如柴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坐起來,儘量不發出聲響。
破廟裡感染瘟疫的人都已熟睡了,自他被傳染以後,就被人趕到了此處,庚炎始終與他形影不離,來到此處雖還未被傳染上,即使庚炎不說,缽多羅仍知曉,男人那副凡人的軀殼已然十分虛弱了,更何況他近乎自虐的不吃不喝。
深吸一口氣,缽多羅勉強站起來,尋了一根木棍支撐,無聲無息地走出了破廟。
他費盡氣力來到早已乾裂的糧田,瘦弱的五指抓起一握黃土,很快便從指縫間漏得一乾二淨,方圓十幾裡幾乎寸草不生。
手上已經開始生起膿瘡,他的脖子上也有不少,方才□燥的黃土一沾,微微有些發癢起來。
天際隱有月光,缽多羅靜靜地看了許久,終是下定決心般深呼吸了一口氣。而後,他舉起木棍沒有絲毫猶豫地狠狠砸在了自己的脖頸之上,或許是因為久病不愈,早已沒有多少氣力,缽多羅悶哼著倒地,後腦的脖子上除了面板微微滲出血珠,並沒有其他的大礙。可這一記,卻令缽多羅久久匍匐在地上,四肢顫抖,無法動彈,臉色已然是慘白如鬼。
待恢復了一些氣力,缽多羅顫巍巍地抬起身子靠在枯樹邊,右手緩慢地摸索上腦後的頸骨,細長的手指猛地用力,一點一點深深陷進皮肉之中。
“唔……”他痛苦地悶哼著,滿頭冷汗,可手上的動作並不停止,直到,指尖似乎觸碰到了什麼,便猛然用力向外拖出,竟有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出現在那血肉模糊的頸骨間。
缽多羅慘白著臉色,嘴唇不停打著顫兒,意識開始漸漸模糊,他咬緊嘴唇,抓著金色東西的手一下用力,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將頸骨後的那截金色的東西折斷了下來。
待做完一切,他終於脫力,再也無法動彈,虛弱地望著手邊的那金光閃爍的東西。
他的背脊上,一共附有三段佛骨,脖頸處的是最為靠上的一段。
缽多羅清楚地知道,雖然他假作託生成凡塵之人,可那三段佛骨依舊附在背脊上。他本為妙生尊者,佛骨自然是有妙生之力的,若是將佛骨埋於寸草不生的土地,只要僅僅一小段,很快,便會逐漸使得大地生機復甦。雖然越遠的地方,所受的妙生之力便越薄弱,但是他還有另外兩段,一處置於枯竭的海水,一處再置於大地龍脈之上,不出一年,便會徹底撫平雲螭碧環動盪所帶來的創傷。
曾經,他想自斷佛骨脫離佛界,可次次未果,直到現在佛骨依舊寄予他的身上,而此刻,缽多羅卻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