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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紛紛,齊幀情不自禁地後退、再後退……
他想退出這一方天地、一爿世界。
想逃出這有情萬物、無情人間……
他便真逃了。
渾渾噩噩,他走回自己房間。
平躺床上,閉闔雙眼。
假寐。
只有假寐,只能假寐。不記得多久了,幾月?幾年?他不曾真正入睡。
他邪惡的身體與焦躁的靈魂拒絕入睡。
又或者,作為跌墮出六道輪迴的生靈,他不需要入睡。
至多,他雙手交叉平放胸前,做出一副安詳入睡的樣子。
欺人亦自欺。
可是今夜他無法安詳。
空。
身邊沒了熟悉那人,他覺得空。
空有許多種。五蘊皆空的空,與獨守空閨的空必然不同。
齊幀的空既非前者,亦非後者。
他以血為食,早該摒棄人倫,偏偏七情六慾殘存,喜怒哀懼未滅。偏偏。
偏偏做了非人非鬼的四不像。
他的空是上不得亦下不去。
是大千世界,永珍紛呈,他卻茫茫四顧,無處安身。
濛濛昧昧,齊幀又站起來。
夜色濃醇,月華如水。他痴痴舉步,裹挾一身寒涼,走進齊府中廳。
廳中燈火通明,該散的都散了,宋嵐亦在自己房中昏迷著,齊雲這裡便只剩幾個下人守著。
見齊幀來,昏昏欲睡的下人們急忙打起精神來叫一聲“少爺”。
齊幀並不理。
他彷彿根本未聽到。
他幽幽靜靜往齊雲床邊一坐,便不說話了。
沉靜詭異,不可捉摸。
下人們索性便由他。
齊雲仍昏迷未醒。強灌進一碗參湯,他臉上仍沒有什麼血色。
自然沒有,他的血,大半已經進了齊幀的肚子。大夫想必好奇,一處外傷,怎會失這樣多血?
齊幀一邊想,一邊將手無意識放在齊雲傷處摩挲。血肉模糊處,他留下的齒痕想必猙獰可怖……
彷彿習慣又彷彿本能,齊幀仍然嗅聞著。
聞著一絲淡淡香氣,他便得一絲隱隱安定。
——有血氣,證明齊雲還活著。
世事就是這樣,有些看似堅強的人,往往一擊即倒,而有些看似脆弱的人,卻常常命硬得出人意料。
齊雲確實還活著。
不僅活著,他還醒了。
他在齊幀有些意外的注視下動了動手指,接著便在齊幀有些意外的注視下睜開了雙眼。
睜開了一條縫。
眼皮雖然不是千鈞重了,分量也依然不輕。
視野有些模糊。
模糊了一會兒,他漸漸看清齊幀面無表情的臉。
有時一個人面無表情,並不是因為他心靜如水、一無波瀾,而是因為他波瀾挺多,不知該做出什麼表情來配合,索性面無表情。
好在齊雲已經習慣了。
習慣齊幀的面無表情。
“哥哥……”他習慣性地開口。
聲音特別小。
齊幀不得不彎下腰來,耳朵貼近他的唇。
“哥哥,謝謝你……”
微熱的唇擦過,齊幀的耳朵一癢。他有些意外,意外自己冰冷僵硬的軀體,原來還會癢。
意外的齊幀直起身來,細細回味這感覺。
齊雲卻有些慌了。他以為齊幀要走。
他下意識便攥住齊幀一隻手。
一隻冰涼的手。
齊幀下意識便將他抖開了。
他怕露出的破綻太多,終有一日被這孩子識破。
齊雲眼淚汩汩。
哪怕他自己,也說不清這淚為何而流。
有疼,有怕,有委屈。
疼的是傷口,怕的是齊幀就此背身而去,委屈的是齊幀如此不待見自己……
齊幀重新在他床頭坐了下來。
他想了想,還是伸了隻手,輕輕抹去齊雲臉上的淚。
“雲兒,對不起。”不管出於哪種角度,似乎都有必要說聲“對不起”。
齊雲有些呆怔,沒想到會在他嘴裡聽到這句話。
我以我眼看世界。在齊雲眼裡,齊幀就是個瀟瀟灑灑、萬事皆不放眼中的不羈人物。
一個對俗世不屑一顧、不像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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