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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速勝這位敵人的希望。力敵使不上力、智取取不到位,齊幀只能眼睜睜看著齊雲臉頰凹下去,顴骨凸出來。他眼神分外無辜,神情分外彷徨。
不能怪齊幀不自量力,打腫臉充大夫,要怪只怪大夫他不來。
不能怪大夫不愛崗敬業,要怪只能怪兩個字:瘟疫。
平安鎮唯一的大夫沒死於飢餓,卻身先士卒死在瘟疫裡。
平安鎮是老鎮,建鎮數百年,偏安一隅,基本沒出過什麼岔子。哪怕朝代更迭,鎮民也只是換個納稅物件繼續活著。
厚積薄發,平安鎮積累了這麼多年的存而不發的災禍,全在近年井噴。
戰禍,饑荒,瘟疫接踵而至,不給人喘一口氣的時間。
幽明就是在這樣的時刻重返平安鎮。
平安鎮的歷史現場一片慘淡。這個從來都遠離人們視野的偏遠小鎮如今被軍隊圍得水潑不進,一隻雞都飛不出來。
當然,平安鎮如今也沒有雞。但平安鎮這場聲勢浩大的瘟疫卻的確起源自一隻雞。一隻野雞。
點心鋪王老四在吃過一隻雞後突發高燒,一夜之後便脫水死了。
接著死亡的是王老四的老婆和一兒一女。
再接著,是王老四的鄰居——這位鄰居用一吊錢向王老四換來一隻雞屁股。
一隻雞引發的慘案在平安鎮迅速蔓延。
當在高熱中哀嚎著死去的人越來越多,鎮民們怕了。他們想逃。
以平安鎮為中心,鎮民們互相之間沒有打招呼,開始沉默著向周邊逃亡。逃亡既無組織也無紀律,甚至沒有明確的目的性。一切動機都源自本能:不能留在原地等死的本能。
悲劇的是,大多逃亡者死在半路上。
這些鎮民死亡時一臉痛苦與哀怨,終於驚動了縣城的大人物。終於有了平安鎮的七月圍城。
圍城裡面的人死命想出來,圍城外面的人絕不想進去。
不,世事無絕對。正常人絕不想進去,非常人卻不是。
幽明手持念珠,寶相莊嚴,向守鎮軍官並一臉苦大仇深的大夫們合什一禮:“阿彌陀佛,醫家既無良方,不妨讓貧僧進鎮一試……”
幽明來到平安鎮的這個清晨,齊幀正打算出鎮,帶著齊雲去尋大夫。
齊雲對此一無所知。齊幀下好決心時,齊雲還在昏睡。
齊幀站在床前,探手試了試他額頭,擰在一起的眉毛往更深處擰了擰。隨後齊幀抬起手來,預備再喂齊雲喝下一點米湯就出發。但是手抬到一半,齊幀不動了。
因為齊雲軟弱無力的手虛虛握住他的手指:“哥哥!”
齊幀有些驚喜:“雲兒,你醒了?”
“哥哥,別走……”齊雲閉著眼睛,嘴唇微張,神情痛苦。
齊幀愣怔一瞬,接著才坐下來,將他摟在懷裡:“我在這兒,雲兒,我在這,我不走。”
齊雲依舊微皺著眉頭。一張蒼白小臉,本能般往齊幀手底下湊了湊。
齊幀的體溫讓他舒適。
齊幀捧住他的臉,像捧住深遠夜空中的一彎月亮。
只是,天將亮了,月光越來越模糊,月亮越來越慘淡,叫人懷疑它是不是要在黎明時分死去。
齊幀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動搖,不知該不該冒險——冒險帶虛弱已極的齊雲出去。
出去會受寒,受風,受累,受餓,病情加重怎麼辦?
冒著這種風險,仍不能及時找到一個大夫怎麼辦?
即使找到了大夫,大夫卻是個庸醫又怎麼辦?
一連串的問題讓齊幀想以頭搶地,就此死去。
他從來不知道身為一個男人,自己可以如此優柔寡斷,寡斷優柔。
就在齊幀深深自卑的時刻,一陣笑聲不合時宜的響起。
齊幀眼光一寒,沒有回頭,右手五指連彈,幾根冰錐向身後攢刺而去。
“哈哈,齊哥哥火氣怎麼這般大?”尹嘯身子一閃,落在齊雲床側,身子微探,手指搭在齊雲腕上,面色從從容容:“他不是還沒死麼?”
齊幀悵悵嘆了口氣,深情地凝視著尹嘯雙眼,問:“你怎麼就冤魂不散呢?”
尹嘯不回答,還是笑。
齊幀嘆完氣,又想動手。可是他不敢。
投鼠忌器,齊雲的胳膊還被尹嘯攥在手底下。
“齊哥哥,”尹嘯笑著笑著,一把扯開齊雲的衣領,“趁他還沒死,動口吧?你看,死人的血,總是不比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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