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唁唁聲,就是堵著門不讓自己進來。好不容易進了門,老狗似乎還是不滿意,動輒竄到堂屋門口衝著自己威脅兩聲,倒好似跟林鳳致透過了氣,知道自己其實一直在欺它主人。
殷螭悻悻的罵一句“狗眼瞧人低”,林鳳致介面道:“不,正所謂‘桀犬吠堯’。”殷螭心道知道你進士出身,學問豐富,用個典都可以巧妙恭維下自己身份——可是這恭維自林鳳致口中說出來,怕不是十足十帶著諷刺?其實,便是林鳳致正正經經不諷刺的時候,自己也難免懷疑他話裡有刺,沒辦法,日常在他那裡釘子碰得太多了!
所以林鳳致其實說得一點也沒錯,他這個家真是不好玩,又寒酸,又貧苦,從僕人到狗,都跟自己毫不客氣。
但是這麼不好玩的家裡,林鳳致自己卻是興致勃勃,在院子裡揪揪盛開的梨花,掐掐才迸的新筍,甚至還抄起衣襟捲了袖子,搬梯子爬上去看屋簷下燕子築的泥巢,滿意道:“還是這一窩老燕子!”堂屋神櫃底下做窩的一隻花貓被來人嚇著了,叼著粉團也似的小貓飛快逃走,沒讓他摸著,林鳳致居然還嘆氣不樂,說這貓是阿忠在他走後養的,不認得主人,言下頗為遺憾。
因此殷螭轉念一想又覺得這趟來得不虧,原來所料不錯,在這個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果然有一個自己沒見過的林鳳致——笑容明朗、天性活潑的,一個孩子氣的林鳳致。
在其他的地方,無論是表面上和自己做君臣,還是私下裡和自己做對頭——包括做床笫玩物——他都是那麼冷淡無趣、刻薄犀利,還十分狡猾狠毒心思難測,再也沒想到他有如此單純快樂的一面。
然而林鳳致回家來,分明也不完全是快樂的,比如他初入門時和老僕相見,這個做主人的竟然不顧尊卑上下,搶過去抱住那個老泥腿子連叫“阿忠伯”,聲音顫得厲害。老阿忠則一股勁兒的摸摸他臉又摸摸他身上,又哭又笑,只是唸叨:“俚哚瞎話,講耐在京城浪撥皇帝殺仔頭,阿忠勿信!嗯篤小官官乖乖巧巧,哪亨撥皇帝殺仔頭?”林鳳致應聲道:“瞎話阿能信?我陸裡會撥人殺頭?耐要放落心——歲數大還瞎想八想,一發勿得了哉。”臉上雖然在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殷螭聽不懂他們的蘇白,但“被皇帝殺頭”這個意思還是審出來了的,一時竟不覺有點慚愧,心想我如今是再也不會殺小林的了——想殺也殺不了,他的名聲放在那裡——可是當初,確實是真心想要殺了他的。
而且是好幾次動了殺機,而且是好幾次將他送入死路,若不是小林夠狠夠厲害,棋高一著,佈局完美,那麼一場賭鬥便早已輸掉性命——自己也就會再也見不到他,徹底失去了他的。
雖然殷螭一直認為林鳳致那場生死難關乃是自找苦吃,自己不跟他算帳已經是寬容了,更無所謂愧疚,但在這個時候,看見他們主僕的悲喜重逢,竟然也極其難得的心虛了一下。
他有點心虛,阿忠卻偏偏來同他搭話,趁林鳳致在院子裡樂顛顛東看西看的時候,阿忠便湊過來,勉強打起官話,卻還是一口土腔的問道:“殷大人,耐阿是同嗯篤官官一淘在京浪做官?”殷螭跟林鳳致商量好的,乃是以同僚朋友身份來做客,所以被稱作“殷大人”,他不大聽得懂阿忠說話,先胡亂點頭。阿忠滿臉堆笑,說道:“拜託大人照應,阿好?嗯篤官官,做小囡囡起就痴心得來,心腸軟,面孔薄,人搭俚好,俚就搭人好——就怕俚在外浪撥人欺,搭仔勿三勿四白相朋友做一淘,大人相貌堂堂,定是上等好人,嗯篤官官託耐照應,阿忠放落心哉。”
殷螭好半晌才勉強弄懂了他的意思,啞然失笑,心想我倒是想照應他,只怕他還不給我照應呢——鬥氣倒一直是有的,只怕還得一直鬥下去。
不過這時只能胡亂答應著,說著話便見日影偏西,阿忠去菜畦摘菜,林鳳致回屋陪坐,殷螭便問他道:“你家下人怎麼還不進上晚膳?”林鳳致道:“你餓了?”殷螭有點不好意思,道:“為了趕你,我可是午膳都未進——真有點餓了。”林鳳致小聲的損他一句:“活該。”隨即起身道:“好,我做飯去。”
殷螭吃驚道:“你?做飯?”林鳳致道:“家裡就我和阿忠伯,他燒火,當然是我做飯,不然怎麼弄得及?”殷螭張口結舌,道:“你一個文臣,怎麼做飯?”林鳳致反問道:“文臣就做不得飯?”殷螭道:“我當你肯定‘君子遠庖廚’。”林鳳致灑然一笑,道:“我不是君子,是小人——你安坐罷,我失陪一會了。”
殷螭好奇心起,如何肯安坐,跟著他直入灶間,那侍衛也只好跟著,灶屋本來地方就小,這一下哪裡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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