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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尾。
等到飯菜擺上桌,殷螭坐了上首,林鳳致打橫相陪。他顯然還想尊卑不分一下,讓阿忠與侍衛也過來一起用飯,那侍衛哪裡敢和皇帝一桌吃飯,戰兢兢只是推辭,阿忠到底也不好意思和“京裡來的老爺”坐一桌,於是兩人自在灶下用餐。林鳳致又讓侍衛幫忙,將院角桂花樹下埋著的一罈酒給挖了出來,分了一半給灶屋,剩下的端來桌上,笑道:“菜不好,酒倒好——是埋了二十四年的花雕,我早就想喝掉它了。”
殷螭道:“這酒跟我們倒是同歲?”林鳳致道:“當然,是我出生的時候先父埋下的。我們鄉里風俗,生了孩子就埋一罈酒……”殷螭忙道:“哦,就是你們江南的女兒紅!”林鳳致搖頭道:“生女兒埋的才叫女兒紅,生兒子埋的,叫做狀元紅。”他笑一笑,道:“狀元我沒中,也算進士及第過,勉強可以喝得,可惜那一年中舉……至今才得回來。”
殷螭覺得他的話裡有些酸楚,一時不好說什麼,見他自路上提籃裡又取出幾瓶酒和青梅。原來那花雕埋了二十四年,早已醇厚得化不開,倒出來便堆在碗裡,還得攙上燒酒才能喝得,青梅則是切開浸到酒盞內提一提酒勁,滋味更是芳醇——卻是林鳳致在路上就已經琢磨著回家喝這罈好酒,早就準備下配料了。
誰知世事常不如意——他將一切弄得妥當,讓了殷螭一讓後便欲端起盞來飲這美酒,殷螭忽然醒起,一把按住,喝道:“不許喝酒!”林鳳致道:“幹什麼?”殷螭惱道:“你喝了酒會吐血,剛好就忘記了?你想活不過三十歲?”
林鳳致有點詫異,嘀咕道:“太醫真是多嘴!”殷螭心道這可不是太醫說的,而是你自己醉話說的,卻也不提,只是搶過他的酒盞一口飲幹,又拿起自己的酒盞喝了一口——知道林鳳致有點潔癖,絕對不會再用自己喝過的杯盞,喝完了笑嘻嘻的看著他,意思很明顯:“我就是不許你喝了,看你怎麼著!”
林鳳致對他的無賴勁兒一向沒做理會處,無奈道:“我自家的酒,也要你管——我就喝一點。”殷螭道:“一點也不許!”林鳳致慍道:“反正我遲早也要死在你手裡,你管我活多久,吐不吐血呢!”殷螭正色道:“再不會的!我可以跟你立毒誓:我若再起殺你的心……不,不是殺你的心,是無論如何不會讓你死——除非我先死了,你才能死!”
林鳳致瞅了他一眼,半晌輕輕的笑了一聲,淡然道:“我不信誓言的,你又忘了——吃飯罷,我做的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做的菜其實極其簡單,無非韭菜炒雞蛋、菜心燒臘肉等鄉間家常小菜,最好的也就是自集市上買回的一尾鱸魚,不加什麼佐料而只是清蒸,配上的米飯,也是舊年的陳米煮成。殷螭在宮中用的是特貢御米,每日御膳房進上百般珍饈還覺得沒下箸處,若在平時,哪裡咽得下這等粗礪飲食?但這時也不知道是餓久了,還是林鳳致的手藝的確不錯,居然風捲殘雲般的一掃而空,吃完還贊聲:“好吃!”林鳳致笑道:“那是你餓了——太祖微時的‘翡翠白玉湯’故事,你沒聽說過?”
吃完飯阿忠來收拾了碗筷,天色漸暗,屋裡點上燈來。殷螭只想和林鳳致說話,可是他偏偏跑到屋角去跟坐在腳踏上的阿忠扯淡,居然還站在背後替這老僕輕輕的敲著肩膀,兩人一遞一聲的用一口蘇白交談。殷螭覺得大是納悶,心想小林平時在自己面前多麼端著架子?居然回家來連個主僕之分都沒有,委實太沒身份!可是林鳳致顯然一點不在乎什麼身份,和老僕人有說有笑,假嗔裝惱,居然頗有幾分撒嬌的樣子——殷螭不由想到他那回醉後將自己當作俞汝成,也曾經撒嬌式的貼臉於背而抱,那一種柔軟,竟使自己明知他錯認也捨不得掙脫。
此刻他也是無比柔軟的,笑容那麼柔軟,一口蘇州腔也是那麼柔軟,在老僕人面前真似爺孫般親熱無拘,又是出奇的乖巧溫順。殷螭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也許俞汝成當年見慣了的是這樣的小林,所以才會以為他可以任自己揉搓。
同時,他也忽然深深鄙夷起老俞來:如果見慣了這樣的小林的話,是怎麼樣忍心,才捨得將這一份天真柔軟給硬生生打破呢?殷螭覺得自己是不會的——可是,自己明明也幹過□□的事,比起老俞來,也就是個五十步笑百步吧。
他聽不懂蘇白,卻聽林鳳致跟阿忠接連說了好幾個“嘸不”,一面說一面搖頭,顯然就是“沒有”或者“不是”的意思,阿忠顯然大是失望,林鳳致又笑著說了一串話撫慰之,阿忠只是重重嘆氣,過一會起身去外面上門戶了。殷螭有點好奇,趁阿忠走開,便問林鳳致道:“你們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