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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恩怨,竟似全然抹平,從這頭一望而到那頭。
殷螭牢騷完畢就被林鳳致客氣的端茶送客出去,他的王府已譭棄,又戒備著京中勢力暗算,只好先跟手下精兵在南城宿營。林鳳致則在命人收拾自己的宅第,準備過幾日便搬將回去,免得驛舍之中難以清淨,更難以回絕這厚顏傢伙的騷擾。何況京中一日比一日更是寒冷,驛舍雖供火炭,到底氣息粗惡燻人難受,林鳳致不講究舒適豪奢,卻喜歡潔淨清爽,想來想去,還是自己的宅第住著自在。
從冬月直奔臘月的時候,關外戰事愈緊,戰報一份份送將進來,鐵兒努分兵四路,已直抵長城之外。這一回蠻族兵勢比往年都強大,不數日便聞宣府告急,大同告急,陽和口血戰,密雲關示警,戰報求告雪片般送入朝廷的時候,記錄戰況的塘報也一份份在京城中流傳出來,市民中開始籠罩著驚慌不安的氣氛,京郊四野的百姓也紛紛投親靠友,南下的南下,入京的入京,只怕又象上兩回一樣,被蠻族在四郊燒殺搶掠。京城中駐軍雲集,難民也雲集,於是九城提督不得不加緊巡查,維護平安。
就在這驚恐氛圍愈釀愈重的時候,南京方又送來了一個嚴重打擊——那份北京朝廷接到的密報,說天子已有下詔宣佈遷都之舉,大家都只希望乃是南京的遷都派放出的不實風聲,小皇帝萬萬不能真被他們鼓惑甚或挾制,然而正式的詔書,卻由不得大家不希望就不傳抄送來!
南京朝廷送來遷都詔書的同時,一字不漏抄下詔書的邸報也迅速在京中散佈開來。市民本來還被朝廷瞞在鼓裡,這一來瞞將不住,登時譁然一片,滿城大亂,連日奔湧向金水橋聲討呼籲,甚至激烈的舉人秀才太學生們,衝入搬出景陽鐘敲得震天價響,請朝廷給出說法,豈有這般不明不白,不加知會京城百萬軍民,就擅自遷了國都的道理?祖制何在,國法何在,聖駕何在,大臣何在!
這場請願無法消弭,連執金吾也拿群情洶湧的市民沒有辦法,直到劉秉忠親頒手令,命京中驍騎營出動長槍隊去驅趕,才算沒讓市民們在憤怒之下衝破宮門殺進大內。但長槍隊驅逐的時候,免不得流血傷人,京中一向嬌慣的市民哪裡吃得了這等虧,愈發鼓譟不停,向長槍隊投擲石頭瓦片,驍騎營又急調鐵盾隊去遮護,市民們便換作砸石灰包,結果一場混亂之下,驍騎營多人眼睛受傷,市民卻死傷數十人,金水橋前滿地流血。這一年是乙亥年,國史實錄上便稱作“清和乙亥遷都之變”。
國朝前代並非沒有出過殺戮百姓的暴君,但自從重福帝穆宗的祖父安裕帝孝宗以來,就一直以愛護子民、護持言論的祖製為要,國民們幾代以來享慣自由風氣,尤其以南北兩京被縱放最甚,一下子遭此鐵血手段,不免怨憤之氣沖天。武鬥不得,於是文諫,從縉紳到商賈走卒各階層代表人,都各自遞上抗訴書,將朝廷罵得狗血噴頭,大有同你們這幫殘暴昏庸的君臣來個“時日曷喪”的意思。
武鬥是京營接招,文諫本該閣臣應對,可是這幾日因為接到南京的正式詔書,北京閣部也是一片混亂,連日商議對策之外,還要忍受朝堂各派言官紛紛飛入抨擊南幸的彈章,認為就是南幸促成留都膽敢自立;同時當時為小皇帝人身安全著想贊成南幸的臣子,也紛紛上疏哭天搶地,認為小皇帝一定是勢單力薄,被南京那幫不懷好意的臣民給挾制了,不然的話,就算他拋棄得下北京朝廷,又怎麼敢公然拋棄母后宮廷、祖宗陵寢!所以劉秉忠那一派有點居心叵測的“南下清君側”之議,一時竟得到了許多大臣贊同,大家幾乎忘了北京的兵力連抵擋正在關外撲殺官軍的蠻族軍隊都嫌薄弱,就憤憤然覺得只要大軍南下,一定能將南京的亂臣賊子們統統肅清,打得他們再也不敢提遷都兩個字!
北京方面這些議論與奏疏,自然飛快的抄上邸報,傳向城內城外,甚至直直流向南京而去。南京方的反應也是快極,快得幾乎不似他們往日做事拖沓的風格,不出七日,新邸報又抄回北京來,卻是南京群臣紛紛回罵北京百官才是大逆不道,以後宮為質意圖劫持朝廷,殺傷市民,又勾引前朝叛臣廢帝,其心難測,其狀當誅!
所以在北京聲勢洶洶要南下清君側的同時,南京也在群情忿忿要北上救太后。北面指責南邊挾制皇帝、矯令遷都,南面便反咬北邊劫持太后、另立朝堂,也就是等於互指對方是偽政權,隔著黃河長江遙遙數千裡,實仗暫時打不起來,嘴皮仗卻打得硝煙瀰漫。
南北分裂之勢,從此果真告成。
南北兩京這等局勢,各地勤王軍只能按兵觀望,怎麼敢胡亂出軍,萬一站錯了隊,豈非自附叛逆?因此北京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