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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鳳致道:“世上哪有多少自願歡喜的事,王爺未免糾纏太過了。”
豫王搖頭道:“非也,我可不會蹈老俞的覆轍,不管你願不願意,硬來強求,結果雞飛蛋打,連身家都搭上了。你這人最是心狠手黑,倘若不對就要葬送人家的,所以自願不自願,歡喜不歡喜,太要緊了。”林鳳致譏刺道:“‘不強求’這等話,居然出自王爺之口,大奇!”豫王厚顏無恥的笑道:“對,我是強求過你一回,可是你那時也沒怎麼反抗啊——當然,我忘記你傷太重,沒力氣反抗了,可是那時你又不說,我怎麼知道?”
林鳳致聽多了他的無恥言語,業已聽到無動於衷,只是冷笑了一聲。豫王道:“你不打算向我報復,那是因為想死;而我偏偏不能讓你死,還得你幫扶我,所以更加要求得個心甘情願,日後才用不著怕你報復——要怎麼樣才能願意,你說句話罷。”
林鳳致忽然道:“若是非得說不可,王爺,前日我說過與俞汝成約定的事,你也知道了。”豫王問道:“莫非你也想來跟我約定一回?不碰你,你就一輩子陪我?這種話,你明知也是敷衍應付,我是最坦率的,不耐煩哄你。”林鳳致道:“正是信得過王爺坦率,所以才想請教王爺一句,究竟你們這樣人,要身要心,是更看重哪一等?”
豫王忙道:“等等,你先說明白,什麼叫做要身,又什麼叫做要心?難道若是我肖想你的身子,你便不肯盡心輔佐我?”林鳳致冷笑道:“輔佐與否,那要待朝廷降命,果真有令,便是公幹,下官焉敢不盡心。”豫王問道:“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林鳳致並不回答,豫王自猜自想了一回,大笑道:“我才不懂你的機鋒,要我實說,跟公幹無關的話,當然是要身子的比較實惠,心算什麼狗屁?又當不得取樂,原是一錢不值!”
林鳳致微然一笑,道:“正是一錢不值。”
他抬眼瞧向豫王,眼底似譏似笑,道:“因此什麼自願歡喜的話頭,王爺也收起來罷。王爺想要奏請,自管請便;這等事原是朝廷調撥,何必絮絮不休來問下官。”
豫王長嘆一聲:“你這人恁地無趣,太無趣了!”
他站起身來,說道:“算了,本來想找你解悶,沒承想只有更悶。我還是去幹我的正事罷,唉,你可知道?禮部定然同我有仇,居然專門派小王幹殺人的勾當,實在忒沒趣。”林鳳致不由得問了句:“殺人?”豫王道:“後宮殉葬啊,前日我不是同你說過麼?總共二十三人,明早上路,今晚先把吊床準備好,這等事竟然分派給我,你說可不是太缺德麼?”
原來本朝承前朝之制,自太祖起便定下以皇帝生前陪侍過的無子女妃嬪以及宮女“生殉”制度,其中若已封高等品級、以及孃家有功勳的妃子可以“恩免”,其餘都要殉葬已故皇帝。歷來殉葬人數有多有少,比如前朝文宗皇帝僅僅殉了七名妃嬪,而以漁色出名的高宗皇帝死時竟有六十多名宮眷殉葬。殉葬時要將所選妃嬪宮眷帶入一間大堂,扣上吊床,活活縊死,實在是極其殘忍的事。林鳳致熟讀朝典,自然知曉其中過程,不覺微微打了個寒顫。
豫王嘆道:“本來皇兄生前體弱,少近宮眷,說什麼也不該有二十三人才是,可是時妃仗著自家品級高免了殉葬,倒來攛掇母后和劉皇后將殉葬名冊多添了十來人,所謂最毒婦人心,我當真是信了!”林鳳致道:“王爺為什麼不向太后據理力爭?這事外臣置喙不得,正要王爺說話。”豫王道:“這可不是笑話?皇兄的內眷,哪裡容得我進言?私下跟你說罷,母后當年也曾多逼了父皇十幾個妃嬪殉葬,連養過三個公主的郭貴妃不當殉都殉了,這種事豈肯聽我說話。”
他談起這事,頗多感慨,不免又多嘮叨了幾句,道:“四年前父皇駕崩,殉了四十一名妃嬪,其中委實有許多可憐的,有人連侍寢都未曾侍過,只因父皇平時多賞識了幾眼,遭人嫉妒,造冊時硬將名字弄上去,好不冤枉!又比如郭貴妃,養了三個公主,除了五公主早殤,阿九和十五妹當時還小,母女抱頭痛哭,最終也被生生拽進去行刑,更是好不悲慘!皇兄當時求情無效,便同我說過,待他大漸,定要留詔廢了這殉葬之制——沒想到皇兄去得太急,竟連遺詔都沒來得及留一封,他若有知,定不安心罷。”
林鳳致默然,良久道:“皇上未留遺詔,實是大憾,卻也無可奈何。”
豫王嘆息道:“是啊,太遺憾了。”
林鳳致低著頭,也不知在想什麼,過了半晌冷然道:“我一口氣斷送了俞汝成滿門三十餘口的性命,俞黨牽連怕也不下百人,揹負著如此血債,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