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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了些不相干的事,掠過了那回因為自己覬覦大炮而遭林鳳致警告,兩人吵架到最後,自己說了要他去死的狠話——從理智上來說,林鳳致決不會因為被他傷透了心就去尋自盡,可是殷螭的想法一向不走理智,而愛亂岔,霎時間覺得這等情勢全是自己的狠話造成的,一定是自己害得林鳳致心灰意冷,決計玩命!
他猛然直衝出去,既顧不得自己的身份也顧不得炮擊的危險,放聲大叫:“小林,別胡鬧了!我全是嚇唬你的,我沒要你死……”袁百勝被他嚇了一跳,急忙命高手去拉他回來,殷螭只是叫嚷:“我再也不欺負你了,不要短見!什麼要你死的話都是我胡說,都不算數!你別想不開!”
這時距離已只有一里多,雖在暗夜中也隱約看見高崖上那一片木柵,料想自己的聲音定是可以傳到林鳳致那邊去的,可是答覆卻是一記炮擊,準確的落在殷螭身側十步之外,熱氣衝擊而來,連兩個高手加殷螭,都不由自主向側摔倒,吃了一嘴泥土,剎時好不狼狽。
國朝火炮上都配有準星,在射程之內命中率極高,這一記炮擊顯然意含警告,到底手下留情。殷螭爬起來的時候,卻惱得直跳,急得發瘋,怒道:“你真敢轟我!不要命就索性連我也殺了!你姥姥的大家一道去死,落得乾淨!”
他只管叫嚷,卻被袁軍中的技擊高手半扶持半挾制,硬拖回己方掩體之後,兀自滿嘴的口不擇言,袁百勝慌忙趕來勸說。殷螭鬧了一陣,也覺得這樣撒潑殊是丟人,全無意義,只好平靜下來。袁百勝便問他示下,殷螭掙扎了半晌,咬牙扔下話來:“又不能撤,也放不成,放了他們也不敢信,只好——繼續圍住!不肯交出來,索性大家都沒得玩!”
這樣的話便是己方決不讓步,任神機營選擇死與生兩條路,而以神機營的表現來看,選擇死路的可能性實在有九成九,想要兩全其美直是僥天之倖——殷螭向來是個大膽的賭徒,然而賭這個僥倖的時候,卻也不由得說著說著,便禁不住淚流滿面,好在適才那一記炮擊打得他滿臉灰土,縱是流淚別人也只當他是被火藥之氣衝上雙眼,更沒人看見他哭得丟人現眼。
這等待卻又是一陣長久的寧靜,靜得幾乎讓人覺得神機營將要放棄抵抗,但圍軍被適才他們縮小火力圈子的方式嚇怕了,誰也不敢保證這回是不是又要誘敵逼近而擊殺,何況黑夜中不辨形勢,所以還是靜候為上——哪怕等來的,是一場死局的譭棄。
六月底的夜晚有星無月,圍困的隊伍怕成為靶子不敢明火執仗,被困的神機營也是一片黑黢黢無聲無息。山嶺中猶如潑翻了墨碗,沉沉暗影壓人難以喘息,可是林濤卻又那麼自在呼嘯,穿山而過,儼如長聲哭泣。
東方現出啟明星的時候,眾人屏息等候的死局結束,也是殷螭流淚擔心的噩夢開始:神機營的臨時木柵之後,突然騰地亮出紅色光芒。
這紅光來得既急遽又耀目,彷彿直到四下裡都浸上了那層血色之後,巨大聲響才接踵而至,衝擊得眾人耳中劇痛、戰慄不已。袁百勝指揮著喝令“撤退”的聲音都沒人聽得見,但這當口又有誰不急忙後撤?但聽得背後爆炸聲一響接著一響,火光直上半天,跟著炸飛的木石追著撤退的隊伍滾滾而下,有如天崩地裂一般。
神機營走投無路,到底自毀。
三之17
大爆炸的現場不可能留有完整屍骸,這個道理誰都知道,然而殷螭猶如發瘋般往高崖上跑的時候,是壓根兒沒有去想林鳳致有可能業已粉身碎骨,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定要找到小林!就算死了,也要再看他一眼!”
這時炸聲剛剛平息,滿空炸飛的木石紛紛亂墮,稍不小心被砸中便是性命之險,袁軍的高手攔不住他,也只能儘量帶著他躲開亂飛的木石奔走,饒是殷螭穿著盔甲,有幾次都險些被落下的大石砸成肉漿。這五門大炮自毀的威力確實驚人,連高崖都被削平了一角,那充作掩體的臨時柵欄早已片木不存,滿地都是炸後的碎石堆積,混雜著尚且完全冷卻的碎鐵殘渣,哪裡見得到半具屍體?殷螭撲倒在這一片廢墟,伸手緊緊抓住兩片殘鐵,一時只覺世界都已崩塌,人生全是絕望,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但護送他過來尋找的高手卻不愧是久慣從軍的,同殷螭最熟的祁五片刻間便將四下裡勘察遍了,回來稟報:“事有蹊蹺!這裡居然半分血腥氣都沒有。”殷螭鼻中只聞到濃烈的火藥爆炸味道,哪裡分辨得出有沒有血腥氣,極度傷心之下已是木然,只是呆呆的看著他,跟著另一名高手也稟道:“委實蹊蹺!神機營殘餘也有二百來人,再怎麼炸成粉碎,斷手殘肢也該有,怎麼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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