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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一時靜謐下去,唯有蠟燭燃燒時發出輕微的噼噼嘙嘙之聲,蕭諫隱忍著全身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疼痛,如此讓人刻骨銘心,生不如死的疼痛。他垂下眼瞼,思緒一瞬間飛越過千山萬水,回到了自己夢中的江南,千頃橫塘水,蓮葉何田田,人生一世,若是最終能埋骨在家鄉的土地上,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這為東齊皇朝橫掃天下的雄心壯志,姑且先算了吧。
他抬頭看著趙國的皇帝陛下,道:“好,再住幾天也行,便是永不出來……也行。”
趙元採坐在他對面,凝神看著他,看著他蒼白又決絕的容顏,忽然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我倒真服了你了……”手上用力,一聲輕響過後,把他的左手臂從上一次斷掉的地方再次扭斷。
蕭諫兩眼一翻,差點昏了過去,趙元採道:“你接得錯了位,我給你扭斷,再接一次。來人,傳御醫。”他伸手拍拍蕭諫的肩頭,笑道:“你可真笨,接骨都不會!”
蕭諫已經唯餘喘息的份兒,沒有力氣回應他。
從這一天起,總算天天有一個大夫過來給他看看病,再開出藥方子來將就吃著。
上元節到來,趙元採看來是打算和他不計前嫌,竟然過來邀請他去看燈會。蕭諫雖然行動困難,也不敢過於忤逆他,只得答應下來。趙元採親自給他挑選了石青色鳳紋錦衣,織出四季折枝花卉,外罩深青色羽緞面貂毛裡子的斗篷,看著人伺候他穿戴整齊。那隻斷骨的手臂吊在頸項中,另一隻好手被趙元採牽著出了門。
趙國的皇帝出行,一向是人山人海前呼後擁,今天卻標新立異,便裝輕裘,裝扮得像個大富人家的公子,只有戚嘉帶著幾個侍衛隨行。
趙元採帶著蕭諫登上了太原城的南門城樓,戚嘉等遠遠地守護在二人身後。今夜裡城門徹夜不關,來來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匯成了銀河,手中提的花燈是河中點點的星光,喧囂熱鬧。街邊也掛了各色各樣的花燈。皇宮前皇家組織放煙火的人正在待命,城隍廟左近,舞龍和舞獅子的隊伍已經整裝待發,要依著老規矩通宵表演,徹夜狂歡。
蕭諫站不住,便有人送上來椅子給他坐下了,他單手托腮,看著五彩的煙花在自己面前冉冉升起,再分崩離析了開來,繁華如夢,恍惚迷離。趙元採側頭,看到了他眼中隱隱的淚光,問道:“你在想什麼?”
蕭諫道:“陛下,我在想家。”
趙元採一聲輕笑:“你有家?”
蕭諫道:“曾經有。”
趙元採笑道:“簫簫啊,爺倒是願意再給你一個家,可惜你不稀罕。我的什麼東西在你心裡,想來都是爛泥。我倍受你冷落還如此來巴結討好你,也算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兒了。可能我上輩子欠了你吧,我究竟欠了你多少?什麼時候我能還清?”
蕭諫很困難地轉頭,凝神望著他,道:“陛下,我什麼都沒有,不知道該如何還你。”
趙元採嘆道:“你有,你不肯給我。”
蕭諫對著他笑了一笑,笑容苦澀無比,眼神在這漫天的煙花中幽暗下去。趙元採看在眼裡,過來把他從椅子中扶了起來,扳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蕭諫覺出異常,掙扎著想往後退去,趙元採已經攬住了他腰,對準那微翹的嘴唇親了下去,很激烈,很霸道,很貪婪。蕭諫想推開他,卻在掙扎中看到他眼中的乞求,在這繁華喧囂的上元夜,異國他鄉,趙元採滿眼哀求地看著他。
蕭諫忽然間心亂如麻,垂下眼瞼不看他,由得他輾轉索取。他雖然反應麻木,但總算沒有再拼死反抗,他也反抗不動了。趙元採心中驚喜參半,正浮想聯翩地打算再得寸進尺一番,蕭諫卻忽然皺起眉頭,臉色一瞬間轉得慘白,趙元採看他容色難看,只得草草打住別樣心思,問道:“怎麼了?”
到這夜深的時刻,他的疼痛發作起來,來勢洶洶不可抵擋。想抓些什麼止痛,眼前沒有現成的東西,就一把抓住了趙元採的胳膊,狠狠掐了進去。因為用力過大,趙元採疼得倒抽口冷氣,看著他難看的臉色,一陣心慌意亂,將蕭諫提起來橫抱,道:“快回宮,快傳御醫!”
密道
趙國的御醫對這種疼痛甚感為難,只能囑咐把那虎骨酒拭擦關節,再將酒多喝些,喝多了還容易上火。這一時半會兒卻無論如何不能緩解疼痛。
趙元採看著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痛苦不堪,一邊咬牙切齒地暗罵他自己做下的,一邊卻也有幾分懊惱浮上心頭。到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一甩袖子要走人,蕭諫卻伸手拖住了他的衣袖,哀求道:“陛下,等我好了,讓我去廣昌道上的軍營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