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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裡,小皇子執書而坐,衣袂微揚,脊樑挺得筆直,像後面豎了塊模板似的。
寧懷宣正與易慎從御書房閱完奏摺出來,兩人並肩,身旁未帶其他侍者,看著秋光朗朗,雲淡天高,心情也就好了許多。
“那小子怎麼在這裡?”易慎望見易暄小小的背影,便問了出來。
“大殿下偶爾會在這裡看書。”寧懷宣回道,笑意跟此時的天光一樣清朗。
易慎微微蹙眉,卻不是生氣,就覺得這孩子的喜好有些奇怪,喜歡在這並不安靜的地方看書,又能看進去多少?有幾分專注?
心下便想試探一番,易慎放輕了腳步過去。
立侍在易暄身邊的宮人發現易慎過來,正要行禮,卻因帝王一個噤聲的手勢而依舊安靜地處在原地。
易慎走到易暄身後,負手站著,視線裡小皇子還在專注地看著書本上的內容,目不斜視,看來相當認真。
寧懷宣看著這對父子一坐一立,一個凝神閱卷,一個悄然督查,身後就是那方荷花池,水波瀲灩,柔光旖旎。
帝王龍袍泛著隱約的金光,襯在易慎微沉的臉上,更添了幾分皇家威嚴。而那小皇子易暄頷首看著書上內容,眉色稚稚卻心無旁騖,一身錦衣亮麗卻不張揚,這樣看著,與易慎當真極其神似。
易暄看累了,於是闔上書本,小小地打個哈欠、伸個懶腰,然後手臂向後時,好像觸到了什麼東西,像是衣服料子,然後小拳頭好像還輕輕打在了誰的身上。
眼見身邊的侍從全都跪下,易暄從石凳子上跳起,轉身的同時後退了兩步,視線從低到高將跟前的高大身影掃了一遍,最後望見易慎那張喜怒莫辨的臉,直教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慌忙行禮,道:“父……皇……”
易慎撩了袍子往石凳子上悠然一坐,神色閒散,問那埋首而立的小皇子道:“怎麼不在書房看書呢?”
易暄偷偷瞄著正朝易慎走去的竹青身影,抱拳的小手互相磨了磨,道:“書房裡太悶了,所以就過來了。”
往日靈動的小孩子見了易慎就畏首畏尾,要不是寧懷宣在側,只怕易暄此刻就是咬破了嘴唇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啊……”易慎不像在跟易暄說話,回頭看了眼寧懷宣,目光裡又有那片已萎頓了的荷花叢,竟是不如當年了,好些葉子都有些殘黃——當年他還跟寧懷宣在荷葉叢裡嬉戲呢。
“沒事了,你回去吧。”易慎要寧懷宣也坐下,顯然是不希望易暄留下了。
方才易慎那一聲感嘆之間,易暄發現眼前帝王的眉宇間閃過一絲惆悵,而寧懷宣的眼裡也泛起幾乎相同的情緒,是以易暄不作多留,就此告辭。
那小小身影帶著幾名宮中侍從轉身離去,腳步聲越來越遠,走後影子都看不見了。
易慎忽然道:“要不,就把太子之位定下來吧。”
那口吻像又在感嘆時光流逝,與過去相似的人,還有一些彷彿熟稔的事。
寧懷宣不料易慎忽然就起了這個話題,神色也瞬間肅穆起來。當年先帝是在易慎出生時,就將儲君之位定下來的,所以易慎一出世便已經在那個位置上,與眾不同,受人矚目。
如今易慎登基七年,後宮之中,一後二妃一嬪,兩子一女,易暄為正宮皇后所生,是嫡長子,按照祖制,也確實是該立其為儲君的。
但一直到剛才,立儲之事都未從易慎口中說出,卻是這青天白日,雲淡風輕,在這本是還算怡人的景緻中,一國之君突如其來地說了這句話。
寧懷宣能感覺出易慎對易暄的期待,當年皇后誕下麟兒,易慎初為人父時的欣喜,還都歷歷在目——這也是易慎作為國君需要肩負起的責任。
易慎的成長受盡追捧,所以他曾經肆無忌憚過,如果不是寧懷宣在身邊,也許那些飛揚跋扈的性子會在其他人的奉迎與溜鬚拍馬中不斷膨脹,從而走上另一條路,不會有如今的安穩。
寧懷宣對易暄的喜愛,易慎又何嘗看不出呢?悉心教導時,一國丞相眉間流露出的希冀在易暄每每從容正確的回應之後轉為欣喜以及更多的期待。有時易慎看見寧懷宣握著易暄的手,手把手地教那個孩子寫字,那樣的親近彷彿與生俱來。
所以,總該給這個孩子平凡一些的東西,別一開始就被捧得那麼高,什麼比較都沒了,自然也就錯過許多東西,好比手足之情。
寧懷宣的悶咳聲打斷了易慎的思緒,連著好幾聲咳嗽有些急促,易慎就說要傳太醫。
“不礙事,咳著咳著……就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