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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光碟。
光碟那光滑的平面,倒映出華生有些虛幻的面孔,在彩色變幻中光怪陸離。
華生把光碟插^進膝上型電腦的光碟機。
咔噠。
就像命運的齒輪扣在一起的聲音。
“聖誕快樂,約翰……嗯,唔,還有新年快樂。”夏洛克那張長得螢幕幾乎裝不下的臉,就那麼突然的在螢幕上蹦了出來,“我曾經抽出一分鐘,設想給你送什麼樣的聖誕禮物……”
他吞吞吐吐,像卡帶了那樣卡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後好像實在說不出口乾脆放棄了一樣,胡亂開了句玩笑:“你瞧,約翰,你的生活過的如此滋潤,吃著前軍情六處王牌特工掌勺的三餐,享受著知名美食家時常提供的茶點,最重要的是,用我的信用卡購物——你又會缺什麼呢?”
果然不能對夏洛克的話抱什麼期望……
“我花了不短的時間思考,好吧,可能比推理一個案子花的時間還長,最後決定送你的,是我的一生。”
“生命始於一場啼哭,又會終結於別人的哭聲裡,而這中間,我所擁有的,屬於自己的並不多。”
“童年的我,跟現在區別不大,一樣沒有朋友,一樣不願交流,除了7歲的夏洛克比27歲的那傢伙討人喜歡些——人類總是有詞來解釋他們對幼小生物的憐惜之情,諸如‘天真無邪’、‘純潔可愛’、‘他還不懂事’之類的文學性詞彙——字母的翻轉組合,拼了命的試圖從人的視角,來解釋自然留在我們血脈中的對生命延續的敬畏與渴望。”
“然而七歲那年,一切都改變了。我唯一的朋友紅鬍子為救我而死,從此我發誓摒棄情感,情感會拖慢我的大腦,而在乎會讓我身邊的人受傷。”
夏洛克指了指一腦袋捲毛說:“看,這是一顆冷靜沉著、精於推理分析的大腦,我知道為了真理和真相需要捨棄什麼,比如情感,尤其是愛情。”
同居人清了清嗓子,他費力的重複了一遍:“沒錯,愛情。我可以讓所有人都迷戀我——你知道我有這個方法和能力——但我不認為這麼做是有必要的。容許這種情感侵擾我細緻嚴謹的性格,會使我分散精力,使我所取得的全部的智力成果受到懷疑。在精密儀器中落入砂粒,或者我的便攜放大鏡鏡頭產生裂紋,都不會比在我的性格中摻入一種強烈的感情更起擾亂作用的了。”
夏洛克說的飛快,好像怕光碟不夠用似的,還混雜了大量複雜的長難句,這讓華生不得不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22歲,我離開大學,在巴茲醫院做了莫莉的助手。那時的我渾身是刺,再也沒有比我更討厭的人了。”夏洛克微微一頓,他亮晶晶的琉璃色眼睛,直勾勾的透過液晶螢幕,直入華生腦海深處,“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有一個人,會皮糙肉厚的介入我的生活。”
把讚美和諷刺混雜在一起說是夏洛克的習慣,習慣……華生哭笑不得的對自己說。
“22歲的我不肯回家,拒絕接受麥克羅夫的幫助,整天找蘇格蘭場的麻煩,在巴茲醫院的實驗室裡,跟大衣、頭骨、屍體和馬鞭一起過聖誕節,對了,偶爾還有大麻,在我被頭腦裡空轉的噪聲吵得忍無可忍的時候。”
哦,夏洛克……看你把自己弄成了什麼樣子。
一個蒼白瘦削的年輕人,越過時光的重重迷霧,浮現在華生眼前。他大衣又髒又舊,身體骨瘦如柴,臉色蒼白的像吸血鬼,眼神與他的顴骨一樣鋒利,每個對上那雙貓眼的人都膽戰心驚,生怕自己的秘密和*被發現端倪……而華生只想抱住他。
“那時候,我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一個人,而且是世界上最好、最勇敢、最善良的人,會用他的全部熱情和精力,來觀看和參與我的演出。”
哦,夏洛克……誰敢說你沒心沒肺、不通人情?
“22歲的我,在斷水斷電的出租公寓裡瘋狂的做著化學實驗,癲狂的拉著小提琴,壁爐空空如也,租屋空空如也,我裹著沾滿倫敦各地泥土的大衣,手指被化學藥品腐蝕,我很可能悄無聲息的死於此處。”
不,夏洛克……
“我靠著實驗室助手的微薄薪水勉強活著,把蘇格蘭場變成了我的遊樂場。當然,我不可能向蘇格蘭場收費,約翰,你去遊樂園玩耍時難道會向遊樂園討要報酬嗎?”
我就知道你從七歲那年起就沒再長大,夏洛克。
“我是個永不疲倦、不知滿足的壞傢伙,刻意把我的人生,搞成了一個既飢渴又無止盡的遊戲場。是的,我本想做一個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