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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嘆著氣,滿腔怒火都被他這副蠢樣給澆成了一把溼柴。
這時,身邊忽然傳來了不小的動靜。我一看,沐吉隨身的幾個親衛正拉扯著一個年邁的婦人;那老婦人披頭散髮,穿著破爛不堪卻又花樣奇特的衣裳,渾身都是髒兮兮的,正拼命地想要朝我撲來。“哪裡來的瘋婆子!”沐吉看著她怒道,“衛隊長!快把她趕走!”
那老婦人見我看她,頓時哭喊著癱坐到地上道:“部堂大人救命呀!”
我忙揮手,示意那幾個親衛鬆開她,上前把她從地上攙起來道:“老人家,您這是怎麼了?”
老婦人見我沒有趕她,頓時欣喜地跪了下來,不住地磕著頭道:“部堂大人,老嫗是西南礦區的黑族人,家裡的男丁這幾年一直在為天朝辛勞地採集銀礦,可朝廷派去的礦監卻在那裡為非作歹,不但把老嫗的長子鞭笞至死,甚至還搜刮家裡的全部財產,連祖墳都不放過,把那歷代傳下來的金銀寶貝給搶去了!”她說著深深一叩:“求部堂大人做主!”
我這才注意到她腳下的一雙草鞋都磨爛了,看得出是走了很遠的山路。“求部堂大人做主!”她扯著我的衣袖,流下來的淚都是渾濁的。
早就知道這些礦監稅監搜刮民脂民膏,無惡不作,誰知竟然囂張至此,連掘人祖墓的缺德事都做得出;草菅人命,蔑視皇權,哪個都夠他們死一萬次。
路過的百姓們紛紛停下腳步看著這一幕,個個的目光都紮在我身上,彷彿在等待著我的回應。
我吩咐兩個親衛去給老人家弄些清水和吃食來,尋了個空地清清嗓子,道:“各位雲南子民,我乃天朝禮部尚書藍玉煙,此次前來是為雲南和平以及文化交流之故,絕不會做出任何有違公道的事。眾所周知,雲南自開朝以來一直是各行省中最被關照的,聖上仁慈,對此地並無壓榨之意,對於礦稅監橫行霸道之事更是一概不知;這位婦人家慘遭礦監剝削,我定會嚴苛懲辦此人,還她一個公道。”
我頓了頓,提高音量道:“沐吉!”
站在一旁沐吉忙地應了。“立刻派人去把那個礦監抓起來,剝其筋,剃其骨,抄家要徹底;再傳令出去,雲南此地大小礦監稅監,無論官品皆可彈劾,若所言屬實,可獲報酬五金。三月之內,我要求徹底掃清這裡的敗類!”
沐吉被我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個:“是!”
人群安靜了一會兒,從中傳來一個略微喑啞的男聲:“你不把真正的李貞先制裁了,誰能相信你的話。”
我一愣,隨即朝那個聲音的源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個身材十分矮小的少年,頭上裹著頭巾,臉陷在陰影裡看不清晰,但仍能看出他的不屑。“對,不把李貞抓起來,我們不信!”又有人嚷嚷了起來。
一個騎驢的老漢摘下草帽看了看我,突然道:“這個藍玉煙,我知道他!不就是那個有名的斷袖尚書嘛!”
旁邊有人驚異道:“哦,是那個庸臣!”
“他一個禮部的尚書,為什麼要頂替兵部的部堂來這裡?”
“唔,那本《藍公傳》還是挺好看的……”
……
我聽著此起彼伏的質疑聲,心中愈發淒涼。
原來我的名聲,已經臭到這種地步了麼……
我深吸一口氣,抓過沐吉道:“從這兒到李貞的衙門,要多長時間?”沐吉想了一下,扳著指頭算道:“用最快的馬,也得三個多時辰。”
我挽起袖子,對旁邊的隨從道:“你,去把我的高娃牽過來。”
不一會兒,那個隨從就騎在馬上,攥著拴高娃的馬繩回來了。高娃被他牽著,鼻子裡發出不滿的哼哼聲。它不喜歡被除了我和娘之外的人碰,我也不喜歡別人碰它,但這次事出有因,便破例了。
我拍拍它的脖子以示安慰,騎在它背上草閱了一下手中的地圖,對著周圍的人道:“等我兩個時辰!”
說罷狠狠地瞪了眼沐吉,一拍高娃的屁股飛奔了出去。那稅監你沐吉不抓,我就親自去抓;雖然不知道那個李貞是不是聽到風聲就逃了,但總得去看看,萬一被我抓到,看我不弄死他個死太監。
沐吉直到我騎著高娃奔出老遠時才回過神,急急地叫隨從跟上我。我也知道自己一人前去是有多危險,可是有口氣憋在胸前,不這麼發洩出來我難受。
我鬥志高昂,精神抖擻的高娃也吃得飽,只管在我的鞭策下卯足了勁兒地跑,不消一個時辰,就到了地圖上那座規模堪比沐府的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