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蒙戎會那麼驚惶失措地跑來看他。
原來那土塔倒下的時候是對著西寢殿的方向,所幸西寢殿屋頂飾有青銅立鳥給擋住了,且塔頂磚瓦經年風化不少,這才沒把西寢殿砸出個洞來。但是殿側一排宮人們居住的偏房就沒那麼幸運了,沉重的塔身正好壓在上面,將一排屋子盡數壓垮,是夜正在其中熟睡的十多名宮人就這麼化成了齏粉。
季白站在庭院裡,看著所有的人來來去去,忙著收拾殘局,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出驚魂初定的疲憊,同時卻又有幾分的慶幸——幸好自己不是躺在裡面的其中一個。
如果青銅立鳥擋不住的話……季白的目光垂直地從上面落下,他最後停住的地方正好是昨夜他安枕的所在。
會死吧?他,也會象那些罹難的宮人一樣,肢體凌亂,面目扭曲地躺在瓦礫之下,靜靜地等著別人來替他收屍……假如這一切真的發生的話,蒙戎也不能倖免。
蒙戎……
季白難受地噓出一口氣,他為什麼要來?
明明知道危險,卻還要不顧性命地衝來,連衣服鞋子都來不及穿好。從他身上傳來的顫慄,直到現在自己的指尖彷彿都還能感覺到。他的確是在害怕,但害怕的卻不是他本身的安危,而是自己這個於他應該沒有絲毫用處的人,一個瘋瘋顛顛的傻子。
蒙戎啊蒙戎,我在你心裡,當真已經有這麼重要了麼?
季白抓著自己衣服的前襟,感到一陣心悸的疼痛。
這驚天動地的一夜過後,在禰肆虐了整整一季的雨終於停了。
大水漲得快消得也快,河流迅速恢復了以往安靜徜徉的模樣,彷彿從來就沒有那樣兇狠殘戾過。躲過災劫的人們,已經沒有時間為死去的親人哭泣,他們必須儘快地恢復家園,重新修築起被沖毀的房屋,採集足夠的食物越冬,同時還要找到剩下的種子好為來年春耕作準備。
同時,來自北方的軍情也漸漸有了好的訊息。原六陽匹馬貂裘,孤身入息月部與酋長濟朗擊掌為盟,獲得了這個北方最大部落的支援。息月部既然站到了禰這一邊,與之有姻親之誼的安夏、回龍兩部自然也跟著表示將繼續對禰稱臣納供,而如今已發展成為北部第五大部落的天藍,當然更是全力支援蒙戎,如此一來,北方基本算是安定下來。
十一月,息月等北方各部交納的貢禮運到雍都,來自南方各屬國的糧食、牲畜、種子、衣物等等濟災物品也陸續抵達。這些東西分發下去,禰的困難頓時解決了不少。蒙戎高興之下,宣佈將在圭山進行為期兩月的圍獵,以狩獲的獵物謝神祭祖,並歡慶禰即將送走這多災多難的一年,迎來充滿希望的新年。
'小東西,你想要什麼樣的猛獸?狼?熊?老虎還是獅子?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砍下它的頭放到你的面前,剝它的皮來為你製衣。'
出發前,蒙戎來找季白,他正在一群宮奴的服侍下更衣,那些肥厚臃腫的滾毛衣服幾乎將他整個人都裹得密不透風,季白很不高興地站在中央,看見蒙戎來了也撅著嘴不說話。蒙戎揮手命所有的宮奴都退下去,親自來替季白整理衣裳。他自己穿著藏青色的短袍,外面罩著白狐狸皮的披風,額上勒著混合了鷹羽、熊皮、獅鬃的飾帶——季白知道這個叫'烈央宗',是隻有能射鵰殺虎的勇士才可以佩戴的標記。擁有它的人都象愛護自己的眼珠一樣珍視它,不到盛大圍獵活動時絕不輕易拿出來,因此尋常很難見到。
季白見它五彩斑斕,煞是好看,便伸手過去摸了摸。蒙戎看他喜歡,就解了下來,給他戴上。皮質的頭飾,有種淡淡的腥羶氣味,貼著額頭上非常的溫暖。季白知道這東西意義非凡,想要拒絕,卻又不能,只好怔怔地撫著額頭凝視蒙戎。禰年青的君王口角含笑,藍色的瞳仁就象七、八月間臧河的水波,溫柔地容納了他的身影。於是寂寞的不再寂寞,孤獨的不再孤獨,縱然時間流逝,滄海幻作桑田,所有的人都離他遠去,眼前的這個人還是佇立在他面前,陪著他,守著他,無條件地寵溺著他。
季白眨了眨眼,那種夢幻般的景象消失了,耳邊細細地響著從南室殿傳來的琴聲,淙淙泠泠,聲聲微妙。
'我不要穿這些!'
季白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踩著自已的袍裾絆到地上。西寢殿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他倒也沒摔著,只是看那滾筒一樣的衣物中間露出他小小的一張臉,有些滑稽。
蒙戎笑著過去拉他:'圭山風冷,你體弱,不穿這些可不行。'
'你不是也沒穿?'季白扁扁嘴。
蒙戎大笑:'你怎麼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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