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第3/4 頁)
食盒放在梅皓面前。牢中配給的食物遠沒有這麼豐富,這大牢裡的獄卒原也受過梅家恩惠,從梅皓剛入獄便開始殷勤服侍左右。
入秋以來,牢中就流行著奇怪的疫病,所以賓與憐也特意吩咐過只有指定的獄卒才能靠近關押著這兩人的區域。
顏離熙的雙層食盒是用篾片編成,上面用竹枝穿過,拿了兩個桃核打了洞一左一右抵住,提在手上樸素得可愛。開啟第一層,裡頭是碗潔白晶瑩的米飯。邊上用套杯溫著酒。第二層是菜,有魚有肉,這都是賓與憐事先吩咐好了決不能虧待,所以相較與獄卒為梅皓準備的飯菜自然要好上很多。不過顏離熙一直吃得很少,他從食盒中取出酒盅,將套杯中的熱水潑掉,倒入酒液,然後將杯子從囚門柵欄間推出來。
走道大約三步寬,酒杯就推到他與梅皓牢房的中間。顏離熙收手、然後等待,過了會兒,對面黑暗中便傳來沙啞的回應。
“怎麼好心請我喝酒?”
同樣從柵欄間伸出的、修長的手將酒杯攥住收回,隨後顏離熙聽見了輕微的吞嚥聲。他低下頭注視著自己手裡的那隻開蓋酒壺,無色柔亮的液體照出自己憔悴的輪廓。
“你也知道了吧,賓與憐說‘他’很快就會到這裡來。”
“所以怎麼?值得慶祝?”
梅皓喝完了酒,聲音卻變得更加苦澀。將空杯送回道中央,他便不再言語。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顏離熙取回空杯,復注滿了酒,自己飲了兩盞。那是頗烈的白酒,於隆冬之際用來暖身的佳品。很快他的面頰與頸上就暈了酡紅,而捏在手中的酒杯卻未曾放下。
“沒有時間了。”
這樣說著,顏離熙向著梅皓牢房的方向一笑粲然。
“我得先走。”
酒杯從他的指尖傾覆,落在地上碎成幾片,顏離熙伸手撿起一片攥在手中。梅皓沒看清楚他究竟做了什麼動作,突然就有豔紅的血液自他手腕中汩汩流出,於極短時間裡纏繞糾結,整整三圈,像三道紅繩。
“黃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顏離熙在此起誓,轉輪司前先行打點,來生若蒙不棄,願與梅皓生死相隨,三生為期,紅繩為記……”
不知是因為酒力或是別的什麼關係,顏離熙並不覺得疼痛,相反他止不住笑意,心中一派融暖的平和。地牢雖潮溼陰冷,此刻他卻感覺沐浴在久違的陽光裡。那是解脫後的無比輕鬆。
不管自己的離去是出於逃避、愧疚、憂慮,或者是真正的感動……從這刻開始,便沒有了離兒、解之、顏離熙,他,便是他自己。
曾經歷過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溯,他聽說人死前會回想起這輩子的點點滴滴。沒錯,所有恩怨情仇他都清楚地記起來……
然後卻又很快地忘記。
這一遺忘,便就是永遠了吧。
他笑著,隔著囚籠,隔著短短几步卻無法逾越的走廊。黑暗太過濃郁,他還是看不到深潭之中的白影,即便是努力睜大眼睛,也再分不清楚柵欄與人影。於是他安分地倒在地上,任由渾黃的油燈篩過黑色牢門在他身上勒出一條條影子。遠遠看去,他就像是羽白蝶撕裂了翅膀,
身上開出忘川河水般殷紅的花。
“我的今生給了那人,而來世,便只許給你。黃泉路長,我們約定在奈何橋頭…”
白光越來越晃眼,溫暖得幾乎要將他融化。就在他感覺就要被那溫暖的金色淹沒前,依稀聽見了一個低聲的聲音:
“我就要你的今生。”
慕容刑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看到賓與憐抖落身上的雪片,躬身向自己行禮。
“陛下,外面下雪了。”
命人捲起了門簾,開啟了窗戶,外面果然已經是一片雪白。皚皚的素潔乖巧地掩蓋了所有的蹤跡。讓有心追尋的人一時之間也摸不著頭緒。
當值的宮女小心翼翼地過來向吊香爐中新增薰物,點燃了之後竟然是從似曾相識的清新氣息。慕容形當下詢問,得到的回答竟是從原先值守古華軒的宮人那裡得到的秘方,最近才配製成功。
賓與憐抬頭,果不其然地看見皇帝臉上恍然若失的表情。
“陛下可曾想好如何面對他?”
龍榻上的人顯然不知如何應答,只是幾乎將俊顏低住入了錦被之中。
“朕……只想,再見見他。”
被派去提帶顏離熙的人始終不見蹤影,眼見著冬日即將升到中天,才由賓與憐親自走出屋,將其實早在門外匍匐卻始終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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