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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與憐又是一怔。
搜刮印象中關於今上的所有傳聞,無不是反覆無常,暴戾獨斷——以及龍陽之好。心裡其實早就已經篤定了他是個不好侍奉的君王,今天突然聽顏離熙的這句話,心裡重重地跳了下,隱隱地感覺到一絲端倪。可再想問些仔細,顏離熙卻開始含笑不答。
“以賓大人的才智,相信很快就會有所了悟,那麼在此前,還請大人暫時居住在古華軒中,就算是給奴才我一個生路。”
語氣清淡,內容卻沉甸甸。看著面前人無法掩飾的疲態,以及袍上隱隱斑斑的血漬,賓與憐默然。
“大人您何不將進諫的內容寫成一份奏表,然後等聖上再次駕臨……奴才可以保證,下一次,聖上不會再有今日的舉動。”
下一次,還會有下一次麼?
賓與憐不再卻步,至少現在,逃,也無處可去。
顏離熙知道,眼前的少年暫時被自己穩住,或許他並不瞭解所謂“臨幸”的真正可怖之處,或許他一心想要為民請命,又或許他是個真正準備盡忠效國的“忠臣”。當然顏離熙希望答案是最後一種,因為他已經找尋這樣的人,很久很久。
“賓大人,奴才……有些疲累,請允許奴才先行退下。”
暖暖地笑著,他如此請辭。
第四章
之後三四天,慕容帝一直沒有在古華軒出現。
一面暗自慶幸,另一面又為旱情而焦急,兄長遣出的信鴿只能落腳在外城會管裡,是故所有音訊都被隔斷。才幾天工夫,賓與憐就有了形銷骨立的先兆。
出入古華軒的宮人很少,除去提盒送飯的宮女,便只有顏離熙一人。不出門時,顏離熙總喜歡穿一襲單袍,坐在窗前和賓與憐聊天。
頭幾天兩人生疏地互稱“大人”和“公公”,等到熟稔下來,就改稱“與憐”和“離熙”。然而顏離熙更喜歡讓與憐稱呼自己的字,“解之”。
“道人卜我八字混沌,糾纏錯結,是故取名“離熙”,而取字“解之”。是不希望我墜入世俗糾葛,血本無歸。”
春色舊了,夏的油綠漏過冰裂紋的窗格延伸進來,修長的竹葉掃著離熙的肩,他將墨色長髮隨意披在身後,幾縷還懸在竹枝上,薄青固地綾單衣下一雙修長的手下意識地絞在一起,那細長五指是最讓賓與憐羨慕的存在,看得出是經過書畫的長期歷練。
顏離熙的臉不是健康的象牙色,而有些蒼白——這是大多數宦官的通病,不過他有溫暖的笑容作為潤澤,所以看起來柔和,像羊脂白玉。
“剋扣賑災糧餉,綁人拉縴……原來秦江漕運已到了這種地步。”
輕輕合上賓與憐重新寫就的奏摺,看著對方一臉的濃重焦慮,顏離熙搖頭。
“沮喪又有什麼用,就算聖上立刻批閱你的奏摺,漕運之事也不可能即刻得到解決。”
漕運歷來是朝廷運輸命脈,能在這上面打主意的自然也不是等閒之徒。賓與憐始終還是年輕氣盛,看來要琢磨成才,還得加以時日。
看著那張清秀的臉上顯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焦躁表情,顏離熙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聽見外面響起嘈雜的腳步聲,接著就是隨行太監一聲尖厲的通傳:
“梅妃、蘭妃駕到~~~~”
“奴才顏離熙參見二位娘娘。”
“臣賓與憐參見二位娘娘。”
雖不清楚慕容帝的兩位妃子因何造訪,但從離熙的眼神中便知道來者不善,尤其是父親貴為當朝國師的梅妃,更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古華軒裡,兩名珠環翠繞的女子坐在上首梨花靠椅上,與憐和離熙則垂首長立。
“你,就是新科探花?”
雖沒有抬頭,但從美好甜膩的聲音上就能判斷出是位養尊處優的美人。賓與憐應了聲,隨即聽見衣襬環佩的摩挲敲擊,是其中一位站了起來。
因為低著頭的緣故,賓與憐只能看見荷葉裙襬下一雙藕荷色掐金的繡鞋小腳,慢慢悠悠走到自己面前。
“賓探花……果然是好人物。”
甜得發膩的聲音這樣說,言語雖是讚美,但語調卻無比冰寒。
賓與憐還沒有覺出這話中的玄機,顏離熙卻已先反應了過來,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另一個雍容的聲音阻止。
“顏公公,這裡沒有你的事。”
顏離熙張著嘴徒勞地定了定,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站在賓與憐面前的那個妃子,伸出套著三四個指套的柔荑來,抵上賓與憐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