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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王府的人都知道,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在昭王房裡睡過夜。穆祁自當不會因為裴帝而破例,即便裴帝不是女人。
走出房間,天際已是開始翻白,別院植栽枝葉婆娑,隨風搖曳滴下水霧,在湖上泛起圈圈漣漪。
穆祁正琢磨著裴帝沒睡上一個上午也該醒不過來,早朝怕是沒望了,等等自己便動身入宮,主持朝局,反正他身任攝政之職,代理裴帝議政,此事也合情合理,忽然間,穆祁聽見身後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顯見來人有意隱藏形跡,但穆祁還是很快發覺到了。
將目光朝著樑柱之後投視,穆祁道:「出來吧。」
便見一金黃袈裟側身而出,蒼老卻精神十足的聲音響起:「老朽真不知有何事能夠瞞過昭王。」
來者正是護國寺住持──無妄。
穆祁把視線轉回遠方美景,冷笑道:「既然大師心有所疑,那麼不如改個法號吧。」
無妄者,不存己欲,不利己身,安於所處,安寧自適。而既然內心對事物仍有存疑,便不能曰作無妄。
無妄大師彷佛早已習慣穆祁說話夾槍帶棍,身子微揖,口呼佛號。
穆祁一向不信天命,受不得耳邊有人叨唸,當即便要離去,無妄卻忽然喚住了他:「昭王面有晦色,恐怕此中有異。」
穆祁卻是一笑:「何以有異?」
無妄大師上前一步,蹙起白眉凝看穆祁神色,喃喃道:「竟是妖邪之象……」
「哈哈──!」
穆祁登時大笑起來,對於眼前道行高深的老住持說什麼顯然毫不在意,狂言道:「妖邪何懼?吾與妖邪相比,更甚!」
(10鮮幣)四五
卯時初刻,穆祁整裝入宮,車駕上代表攝政王尊貴身份的御賜金鈴一路叮噹作響。待馬鈴之聲響徹巷尾,昭王別院後頭便有一人端了水盆靜靜地過來,嬌小身影,單眉細眼,正是靖霜。
水盆裡嫋嫋冒著熱氣,靖霜探看床上睡眠中的帝君,寧靜的眼波有那麼一瞬的凝滯,隨即動手擰了一條溼布,仔細為裴帝擦身。
靖霜的動作十分熟練,似是已完成過千千萬萬次──褪去裴帝凌亂的衣物,將體上白濁汙漬小心輕拭掉,再套上乾淨的內衫,掖緊被角,尚不算完。還需得在房裡燃起龍涎香,整理整理屋內哪裡碰倒了破碎的東西,若裴帝仍睡得沈了,便親自去太醫院為裴帝找一份藥。
藥單需主清熱解毒、活血消炎,切記主味需好入喉不可太苦,取藥後,混入茶水,或摻進膳食。
靖霜第一次私下決定替裴帝取藥,便立即教穆祁發覺了,穆祁將他押下,盤查用意,確認藥材之中並無問題後,仍打了靖霜十二大板,逼問他意欲何為。
靖霜被打得一口鮮血哽在喉裡,眼前發黑,還是隻低喃著:「奴才絕無他意……」
後來許是一片忠誠,穆祁放他回裴帝身邊,裴帝正惱喚不見靖霜服侍,靖霜假言自己偷懶遭昭王發現而受罰,裴帝默然覷著靖霜垂下的臉,半晌,亦再無逼問。
但那身為帝君與尋常人迥異的睿智視線卻彷佛告訴靖霜,其實裴帝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揭穿。就好像他也知道裴帝受穆祁折辱──
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揭穿,久而久之,那帖藥彷佛證明著一種無名的默契。
男子交合,不若女體。靖霜昔日在內侍房聽老總管叨唸數次,為了稱職作為帝君男寵,有許多事情便要自己受著。
但裴帝沒有要他作陪。
靖霜很想對老總管說,眼前的局勢早不若當初的念想,攝政王隻手遮天,帝君淪為其掌中玩物,饒是他想魅惑帝君,裴帝對他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
然而老總管自前年受命回鄉頤養天年,途中竟是生死不明,如今他身為內侍總管,想要說幾句大不諱的調侃也找不到物件。
不過若老總管果真站在他面前,他也是不敢說的。
記憶裡尚且記得,那一舊日御花園碧草茵茵,鳥語花香,正是春暖時分,年經的裴帝欽點他作為內侍總管,僅是溫雅一笑,復又垂首仔細批閱奏章。
他提心吊膽著替裴帝研墨,等奏章上硃筆色澤乾了再一本本闔起,就這般過了寧靜一下午。
那時候裴帝是裴帝,昭王是昭王。
現在裴帝看似裴帝,昭王看似昭王。
可惜此處並非皇宮之中,靖霜在為裴帝擦好身後便就無事可做,退出門外,守著。
腦子裡正暗暗預習等會兒回宮得先服侍裴帝用膳,之後批閱奏摺,飲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