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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光裡裹挾內力,晏青衫吃痛退後,脊背靠上朱門,唇角破損有鮮血溢位,一抹悽洌的胭 脂紅。
“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羞辱,尊嚴盡喪傷口灑鹽,聖上若覺得只是區區小事,那青衫無話可 說。”
他道,言語間寸步也不肯退讓。
齊楣這時跪下身來,身後宮人侍衛也一併下跪。
“此人假造聖旨禍害忠良,罪不可恕,還請聖上秉持公道。”
眾口一詞這般說,聲琅琅直上雲天。
蕭騁被定了身,心間有百千個念頭閃過,卻一個也言不明道不出。
“晏青衫暫押凌波殿,日後我自有定奪。”
最終他道,拂袖轉身,再不瞧晏青衫一眼。
二
凌波殿地處皇宮西北角,本來是處冷宮,蕭騁即位後一直空置,裡面落了滿滿一層灰,還 有曾在此處徘徊先人的嘆息。
晏青衫在角落尋了張椅子落座,想伏上桌面打個盹,那桌子受力卻即刻分崩離析,在空寂 大堂裡激起好一陣煙塵。
他怔了怔,為這極盡繁華的宮內卻還有這等淒涼。
門外這刻有人進來,託著碗盞,是送飯來了。
“吃吧。”來人冷聲,將盅罩開啟。
是碗清湯,裡面密密麻麻漂著約莫半寸長的碎髮。
晏青衫又是一怔,不過片刻猶豫,那人已單手握住他下顎,似把鉗子迫他張口,將整碗湯 強灌了下去。
灌完後他即刻收拾離去,倒是乾淨利落的緊。
碎髮隨湯水進了胃腸,不消片刻晏青衫便感覺到痛楚,腹腔如被針刺,千根萬根不滅不休 。
他起身,尋住個牆角倚靠,起先還能勉強站立,到後來汗溼重衫,人已不自覺橫臥在地, 彎成個痛苦難耐的弓形。
痛苦是永不能習慣的,可他習慣了在痛苦裡沉默。
不知多久後苦痛稍減,他聽見錦瑟在門外哭啞了嗓子,於是勉力來到門側。
錦瑟見狀從侍衛們擋道的縫隙裡伸出隻手來,牢牢握住了他,開始標準錦瑟式痛哭,鼻涕 比眼淚還長。
“我去求過七爺了。”她道:“可不知怎的他這次鐵了心,連見也不肯見我。”
晏青衫望住她,也不知如何開口,最終只得了一句。
“你本不該來。”他輕聲,重複又重複。
錦瑟感覺到他身體滾燙,忙問他是不是發寒。
“有些吧。”他答,這才察覺到被腹中疼痛蓋住的寒意,還有各處舊創隱隱的叫囂。
“我去拿被褥火盆來!”
錦瑟轉身,一陣風似的奔往幹靖宮。
半道她迎面撞上箇中年宮女,兩人扭麻花似的摔成了一堆,錦瑟滿腦子嗡嗡作響,半天也 爬不起身。
“去求聖上,別的不消說,只問他是否記得月牙湖畔那句話,記得他曾發誓再不讓天下任 何人輕他負他。快,抓緊,否則你主子性命不保。”
那宮女捉住錦瑟手臂,沒頭沒腦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之後就立起身轉瞬無蹤。
“你是誰?”錦瑟張嘴,後知後覺的茫然四顧,最終還是咬牙,今日裡第四次去往蕭騁所 在的奉署殿。
殿內蕭騁正鎖眉,對著碗鴆酒發怔。
跟前王公公低腰勸慰:“聖上留他全屍,已是莫大恩德,他假造聖旨私蓋御印,不殺他群 憤難平。”
“再等一日吧。”蕭騁開口,連聲音也蒼老了幾分。
“當斷不斷,我確實不適合做一朝之君。”他苦笑,望住座下龍椅:“你說是也不是王公 公?”
王公公惶恐,跪下身不知所措,那門外奏稟,說是幹靖宮錦瑟求見。
“你起吧。”蕭騁揮手:“去勸她迴轉。”
天空這時落下急雨,劈頭蓋臉應情應景。
“聖上!七爺!”錦瑟長喚:“錦瑟只有一句,說完便永不再來叨擾。”
言畢便是長跪,跪到雨住天明殿門微啟。
“進來吧。”門內蕭騁垂首:“說完你要說的,我送你回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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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波殿天已透亮,錦瑟抱著被褥火盆,手間持有聖上令牌,終於得以跨進殿門。
“對不住。”她燃起火盆,又拿被褥裹住晏青衫顫抖身軀,邊裹邊是淚如雨下:“我又去 求次七爺,把話都帶到了,卻還是不曾勸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