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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下一秒,噎嗚被自己的口水一嗆,一口氣沒緩過來,便麻著頭皮往那荒山坡上一瞥——
一四輪木板車停在不遠處,木板上置徑長七尺的柴木大箱,既簡且陋,十幾釘頭脫落不說,上頭還裂了幾條長縫。
這四輪木板車的前方正是兩匹上等好馬,左側為一大宛良馬,上有一身著黑衣頭戴斗笠之人,若從正面瞧去,是被竹編斗笠遮去了大半眉眼,若從下而上看去,雖也辨得不甚清楚,但要認出是誰,卻也足夠了。
這未及弱冠的少年,眉目如墨,清朗安定。
一路走來,世間的紛擾滄桑,免不了陰狠險惡,猜疑忌恨,卻仍未將他眼中那明淨坦蕩洗去半分,而這一路,那些厚重的歲月之塵終將漸漸沉澱下來,成為他似是與生俱來的沉穩淡然。
然而——現下還未到時候。
最起碼,還未到所有人都心悅誠服的時候。
聽命於一個少年人,自然有人心中不悅,若此人因入公門的時間稍長而更有資格一些,恐怕會更加不悅。
這兩聲展大人,頗有些陰陽怪氣的諷味,少年卻並不惱怒,僅是微微一笑,道:“來者有六人,卻是兩路人,方才停下時,西南有五人距此五里,來意不善而帶殺氣,正北有一人距此十里,卻不知意欲如何,也不可掉以輕心。展某思量著若疾馳前行,一則車上負重良多,必然無法行遠,二則是心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意,對方有六人,我方也有五人,未必便不能全身而退。”
頓了一頓,少年笑得一派溫和清潤:“況且,陳兄雖自謙耳功不如展某,卻是武功高強,身手了得。我等一對一,陳兄一對二,定然是穩操勝券,甕中捉鱉。”
一番話,聽著便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可這語氣誠摯可信,表情恰到好處,於是又讓人不知何處不對。
此時此刻,噎嗚便是沒有那麻著頭皮的一瞥,也曉得大宛馬上這少年的來歷。
而青燈行在一旁眨著眼呆了有頃,張了張嘴就要出聲。
噎嗚在他好容易憋出個“二”字時一把捂住他的嘴,然後捲袖一罩,施了個隱身訣,憑空消失的同時順便替青燈行隱去身形。
小徑上已無人影,噎嗚師徒卻仍舊站在原地。
噎嗚鬆開手,蹲下身來,平視青燈行,道:“阿行,今後數十年裡,師傅不願再聽你叫他們一聲太爺爺或是二爺爺。便是你那三個姐姐轉世時,師傅也曾告訴過你,這些年裡,你沒有良姐姐,沒有云姐姐,也沒有離姐姐。”
青燈行盯著鞋子不說話,半晌,道:“阿行不懂。長得一樣,性子一樣,魂魄也一樣,分明都一樣,阿行、阿行實在不懂……”
噎嗚怔了一怔,良久,他的雙手按上青燈行的肩膀。
他說:“阿行,師傅能說的,並不多,如今,你且記著罷。”
☆、三十四
待到青燈行能明白噎嗚說的話,已是幾百多年後。
在慶曆元年秋的小徑上,師傅的雙手按住他的肩膀,對他說:“阿行,師傅度過的天劫中,想來最苦的,便是塵世之劫。塵世之劫裡,公元紀年2016,師傅那時,叫做周笙。師傅說的苦,卻不是在那凡世覺得多麼生不如死,而是恢復了從前仙世的記憶後,方覺噎嗚仍然是噎嗚,而世上再無周笙。不錯,容貌一樣,性子一樣,魂魄也一樣。可是,只有周笙曉得自己為何有收集陰陽八卦圖的嗜好,只因在小時候曾有個人找過他,那個人說,他會一輩子陪著他;只有周笙會在睡覺時把檯燈塞進被子裡,因為他怕鬼,可笑他一輩子遇見的經常不是人類;也只有周笙,只有周笙,會一心一意地對那個人好,只有周笙,才會為他出生入死,葬身崖底;若沒有那次意外,生活會一直循規蹈矩下去,他只是個普通人,可正因為如此,也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心中念念不忘的是什麼,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將歸往何處,只因那有屬於他的一切。”
師傅的神色不喜不悲,他說:“那一切曾經那樣實在,他的妹妹,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他的朋友,他的所有情感。”
師傅說:“周笙已死,師傅不過擁有周笙的記憶。師傅沒有周笙那樣傻,沒有周笙那樣笨,也沒有周笙那樣執著。這是獨屬於周笙的靈魂,這靈魂,師傅看不到,你也看不到。”
師傅的眼中是少有的不見情緒:“如今師傅名為噎嗚,或許也不過是長夢一場,為執念所糾纏不清,這長夢一醒,噎嗚也便如周笙一樣死去,徒留另一個人徒增徨惑。”
師傅的雙手加重了力道,語氣卻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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