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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不過是血在唇齒的三個字。
白。玉。堂。
一字,切齒,咬唇。
二字,劍刃,透掌。
三字,望絕,閉眼。
不過是一個白玉堂。
這一聲白玉堂,如同野獸低鳴咆哮,擠壓碰撞,往復迴旋。
沖霄樓外的白衣一剎間隨風而起,青絲飛揚,掠過眼睫,狹長鳳眼倏地睜開,冷,灼,清,炙,水火交融,水火相燃。
而呼嘯狂風中,一切迅速崩塌,殘垣斷壁,遍野橫屍,沖天浩火,紅衣白裳,支離玻碎,分崩離析。
白玉堂的意念,一瞬凝聚成形,三魂七魄,俱歸體內。
——心如刀割。
展昭,展昭。
不過這樣一場夢魘。
那人含笑的眉眼,那人半垂的星眸。
所有的稚然,所有的生動。
與風同逝,與火成灰。
再不會有被自己激出的鬥氣,再不會有被自己氣出的悶聲。
不過是一個白玉堂。
不過是為了一個白玉堂。
白玉堂擲劍而跪,輕聲喚道,展昭。
那樣輕聲,他也知曉喚不醒他,可他還是說了下去。
他問:“展昭,你答應了我什麼?”
他瞧著他,眼裡是一絲難辨的柔軟:“你答應我,不認輸。”
他像是哄一個孩子一般,要讓他安靜下來。
他說,既然從不認輸,那睜開眼來,好不好。
睜開眼來,好不好。
從前那麼多的冷靜,這時候,都到了哪裡。
他抓住那人的肩膀,他的聲音那樣輕,手卻那樣用力。
那樣用力,那人的肩膀上都勒出了青紫的痕跡,可是仍舊沒有醒過來。
這時候,他應該狠狠地搖晃他,還是狠狠地將他揉進自己的懷裡。
哪一種,才能讓他不那麼痛苦。
哪一種,才能讓他醒過來。
什麼風流天下!什麼灑然一世!
再是風流,再是灑然,也那樣清楚地記得,這個人,是展昭。
以完全佔有的姿態,可是折辱了他?那人醒過來時,可會不高興?
這樣小心翼翼,是一種怎樣不為世容的眷戀,又是一種怎樣求而不得的隱痛。
然而不過是一個不為世容,不過是一個求而不得。
如若那人願意,拘於塵世,他白玉堂,從不知如何寫!
如若那人不願,求而不得,他白玉堂,從不是痴纏之輩,又有何所謂?!
終是白衣顫抖,聲似風割:“我白玉堂,怎會任你獨佔了好處!”
怎會任你……
任你一個人獨守青天!
——原來,他最害怕的,不是天涯離別,不是生死黃泉。
他最害怕的,是見到這樣的展昭。
如果這是上天註定,如果必須有一個人死去,不如讓他白玉堂一個人,留下來承了這一切!
終是眼眶微紅,低聲嘶吼:“醒過來啊!展昭!”
你聽見沒有!
醒過來啊!
展昭!!
——悲從中來。
抵死糾纏的痛楚撕扯著五臟六腑,只覺心力交瘁,氣血上湧,喉中頓時一陣腥甜,一張口,鮮血噴出,連聲急咳,又是一口鮮血。
眼前剎時一暗,似是昏去的徵兆,白衣剎時一晃,連撐劍跪地也跪不穩,便跌了下去。
意識尚在時,卻並未跌至地面的冷硬。
似是有誰跌撞著接住自己,雖是不穩,卻是溫暖之處。
有誰似仇又似情地在自己耳邊低喃。
白玉堂。
☆、十六
戌時。
月掛枝梢。
天地一片靜然。
方圓幾里,均是人煙稀少之地,寥寥門戶,家家緊閉。
夜深人寂,何境亦幻亦真,何情亦苦亦澀,何人亦醒亦夢。
誰在……
呢喃……
天地……天地間……
血……血色……
成河的血色……血光沖天……地獄修羅……枯磚朽木……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嗜血……砂石……
紅衣浴火,白衣浴血。
是誰在……
誰在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