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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襖的老婦,因她年歲大,衙役不敢狠攔她,剛剛府尹又已經宣告退堂,竟由著她撲到堂上,於天青本已經快退至後堂,卻不妨被她拖住衣襬,冬日寒涼,於天青因外頭要罩官服不敢多穿,坐了這半日已經腳上僵冷,給這老婦一拉,不免就一踉蹌,失態不說,還險些踩到那婦人,於天青就不由有些惱,但見那婦人髮鬢斑白,滿面淚痕,也還忍著聽她哭訴,不妨聽了一會,才聽出來,這位就是養出丁廣仁那等“仁義”之人的丁家老太太,也是因為“憐愛”兒媳所以幫她打理了近半嫁妝的謝氏婆母,不,前婆母。
這位哭訴的是謝氏萬萬不可與丁家義絕,因為她已經兩月不曾換洗——丁家子嗣艱難,丁老太太只得丁廣仁一子,而丁廣仁守了謝氏八年,也才得了這麼個喜信兒……
於天青就看著謝氏,謝氏眼角又溢位淚來,她抹一把眼角淚痕:“妾身確實曾有過身孕,可卻已經沒了。”剛剛為她驗傷的官媒也垂首答於天青:“謝娘子確實有小產跡象。”
老太太轉頭瞪向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兇狠惡毒之色,看得連薛蟠那個呆霸王都打了個哆嗦,他原還看著那老婦哭得可憐呢,卻不想一轉眼那淚痕還未乾,眼睛就已經和毒蛇似的了。
丁老太太卻不知道自己一個眼神已經越發引發圍觀群眾各種腦補丁氏後宅虐待兒媳的二三事,只嘶聲控訴:“就算義絕,也是今日之事,謝氏你仍為丁家婦便謀害我丁家子嗣?”她對族老哭:“謝氏欺人太甚,謝道臺犯下大罪,我不過是因著先老姑太太的面子,才容下她,還接了謝宣謝寒養著,可她竟謀害我丁家子嗣……按丁家族規,謀害子嗣的婦人,可是死罪!”見丁族老只垂著頭不說話,丁老太太手上扯住於天青衣襬的力道也越發大了些:“求府尹大人為民婦做主啊!按照國法,母無故殺子,也是死罪啊!”
16真相
於天青皺了皺眉,謝氏慘然冷笑:“如果致人小產便視為殺子……那父無故殺子可也是流三千里以上的大罪!”她對著於天青端然跪倒,“民女小產,乃因聽聞丁廣仁竟罔顧人倫,欲對妻弟行不軌事,驚怒之下,一時不甚跌倒所致,當夜夏嬤嬤曾為民女請的大夫也在此間,還請大人明察。”
巧極,那位曾老大夫也是被請來驗看謝氏兄弟身體的眾大夫之一,其人端正,又可憐謝氏遭遇,自然不會為丁廣仁掩飾,直言當日謝氏確實因跌倒小產,當時脈象也看得出心中驚怒鬱結。
丁老太太怕牽連兒子,不敢再提殺子事,只還不甘心,便死咬著謝氏兩月不曾換洗卻不聲張一事不放,直哭得淚水都淹沒了那兩道深深的法令紋,謝氏卻只端然肅立、慘笑不語,倒是官媒看著不忍心,也實在鄙薄丁廣仁的為人,忍不住多一句嘴:“就謝娘子那身傷,想來兩三月不得換洗,也是常事。”
這女人在房事上頭受的虐待多了,月事不免就異常,這事兒未必人人皆知,但此時正好好些大夫在,又大多是曾老陳老那等做得謝氏父祖年紀的老人,見人疑惑也不很諱言,如此大家更是紛紛搖頭,就是於天青,也沒了與丁老太太此等婦人糾纏的心思,藉著她呆愣間手上力道放鬆的機會,抬步直往後堂去了,只留下一句話,命丁氏族老在三日裡歸還謝氏嫁妝,此後兩家義絕,不得糾纏。
丁老太太失魂落魄,丁家族老也是唉聲嘆氣的,雖不好對著這個為丁家守了將近三十年寡的老嫂子說什麼,但少不了流露出幾分對她家苛待謝氏一事的不滿,卻也不想,丁老太太雖年輕守寡,不免日子過得精打細算些,但她為謝氏保管的那近半嫁妝,可也有一半是給了族裡頭的好處,不也是念在族裡早些年對她們孤兒寡母的照顧嗎?族裡頭不也因此越發照顧這孤兒寡母的,就是謝氏越發憔悴,某些事兒也有些風聲,但族裡不都視若無睹,只說丁老太太不容易,謝氏又進門多年不開懷,正該越發謙恭孝順侍奉婆母的嗎?
今兒事敗,倒都轉了口風了。
謝氏看著那一邊嘆息家門不幸虧待媳婦、一邊承諾必定會將謝氏嫁妝按照嫁妝單子如數退還的丁家族老,垂下眼瞼,掩去眼中一抹淡淡的嘲諷:“也好。”
是的,也好。雖當日她因祖母寵愛,嫁妝遠不只是單子上那些,單是壓箱銀子就比單子上的多了三千兩,可又如何?只當是還了丁家好歹還沒明著阻止自己庇護兩個幼弟的情兒了,至於其他,今日這一場過堂,雖無法立刻收回來,但……
丁廣仁有幾分學識,又有幾分心機讀書,成婚多載,謝氏最是清楚不過。原本他不過是憑著仁義名聲撐過的這兩次歲考,這堂一過,就算學政不會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