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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很輕,很平和,不過卻像有一種無形的威力似的,讓武小磊瞬間閉嘴了,他認出來,這就是那個跳進汙水河和他拼命的人。對於同是不要命的人,他似乎有著一種下意識的、發自心底的敬畏,再怎麼樣也不敢像對其他人那樣汙言穢語地罵了。
餘罪又伸著鑰匙,解下了第二副銬子。他扔過一邊,平靜地看著武小磊,近距離地對視著,鄭重地說:“你看清楚點,記清我這張臉,等你喘過這口氣來,就來找我報仇吧,不過我恐怕你能力不夠。”
武小磊臉上一抽,見到比他還狠的人了。他抿抿嘴,艱難地嚥著口水,眼光躲閃著,似乎不敢正視這位小個子的警察。
“別擔心,你說的我沒當真。從時速八十邁以上的列車上戴著銬子跳車,你不是逃跑,是找死。既然已有死志,那不介意和我多說兩句話吧?說不定我能成全你。”餘罪道,回身拿著一直隨身帶著的小包,看著只剩下腕上銬子的武小磊,投以徵詢的目光。
“你……你想幹什麼?”武小磊說著,身體下意識地挪了挪,他似乎有一種恐懼的感覺,有點恐懼別人這麼平靜對待他。
“成全你啊。別他媽死了當個糊塗鬼呀?”餘罪掏著口袋,往地上排著照片,縮在一角的武小磊驀地眼睛睜大了一圈。
“記得他吧,張素文、孟慶超,兩位小夥伴,因為你這狗日的,被警察查了十幾年,現在還在街頭混。”
“記得他吧?劉繼祖,當年拿了兩包糕點和幾十塊錢協助你逃跑,現在這事犯了,被刑警隊抓起來了,也是你害的。”
“還有她……你奶奶,去世你都沒回去看看,我聽說她最疼你啊,上初中都拉著你送你上學,說起來你真他媽不算人啊。”
“對了,還有這張,記得嗎?”
武小磊逐個掃過照片,臉上難堪之意越來越甚,冷不丁餘罪排出了陳建霆被殺那張,一下子驚得武小磊一陣哆嗦,牙關咬著,臉色發白。
有些人是因為陰暗而兇狠,而另一些人卻是因為恐懼而變得兇惡,武小磊無疑是後者。餘罪此時才看清了,這窮兇極惡的來源,或許確實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本能。
他慢慢地說:“這個人於情於理,我不否認他該死。可於法,他的死總要有人負責的……他死後,他的老父親上訪告狀幾年,最後鬱鬱而終啊……也是你害的。”
餘罪嘆著氣,看著兇相漸消的武小磊,他知道,那因為恐懼而生的獸性正在漸漸地消失。餘罪接著又排出來一連串的照片,不說話,然後看著武小磊。
武小磊眼裡的兇光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嘴角翹著,想伸手,卻又不敢伸手,不過臉上卻浮現一種期待的表情,像恨不得全部抓在手裡一樣。
此時的餘罪卻伸著手,把他手腕上最後一個銬子開啟,扔在地上。武小磊迫不及待了,雙手捧著一張照片,眼光發亮地看著,然後緊緊地捂在胸口。
——是爸爸和媽媽在五金店裡的照片,他知道自己有個家,卻從沒有回去過,那才是他心裡最深的牽掛。
餘罪面無表情地刺激著:“你爸的頭髮全白了,抽的是三塊五的煙,他以前可當過局長啊,退休後乾的卻是民工的活,都是你這個渾蛋害的……我們監控的時候排查發現,你爸和你媽每天六點準時起床,七點開門,然後老兩口開始收拾店裡,肩挑手扛的活都是他們自己幹,估計是為了省倆錢……有生意需要上貨搬運,也是他們自己幹,估計也是為省點錢……兩人可是一分一毛掰出來的錢,你知道全乾了什麼?”
餘罪問得武小磊全身哆嗦了一下,然後兩顆豆大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了。
全廂的同行起身了,側頭了,靜靜地看著已經去掉所有銬子的武小磊,誰也看得出,此時的武小磊比被五花大綁著更安全。
“我告訴你啊,全給你這個渾蛋贖罪去了。”餘罪道,那似乎也成了他心裡解不開的結了,“十八年啊,你沒想過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前幾年陳建霆的父親處處告狀,警察是天天上門,搞得你們一個大家,親戚都不來往了,都是因為你呀……親戚不來往也罷了,你作的孽,他們做父母的心裡有愧啊,不但給陳建霆撫養女兒,一直供她上了大學,而且還當孝子賢孫,把陳老師養老送終……十八年啊,給你整整贖了十八年罪,你就不覺得你父母可憐嗎?從來就沒有想過讓他們解脫嗎?”
武小磊將照片捂在心口,神情悲慟,不可抑制地眼睫眨著,兩行熱淚簌簌而下。他抹掉了,淚卻又流出來了,是啊,可怎麼抹得掉這十八年的魂牽夢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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