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4 頁)
近過死亡才知道死亡的可怕,呼吸會停滯、彷彿聽得見心臟的跳動:咚、咚!咚、咚!大腦一片空白,問著自己:就這樣了嗎?我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只能張開手臂抱住他,拍著他的後背,輕輕地說:“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他靠著我,毫無頭緒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父親走後,一定會有人來殺我。我想過無數遍,晚上都睡不著,偶爾睡著了也總是夢見、總是被驚醒,心裡一涼,好像真的被劍穿過了一樣。他們、他們都要我死。”
“不會的。他們沒有那個能力傷害你,你是落雪莊主沈年的兒子,是落雪刀法的繼承人,是將來會一呼百應的落雪莊主,沒有人能夠傷害你。”我放開他,看著他的眼睛,“你只是暫時沒有力量而已,但是我會幫你,直到你有力量獨自站立。”
他抓著我的手,緊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一樣,瞪得大大的眼睛裡漸漸有血絲充上來:“真的嗎?小叔,是真的嗎?”
我點頭:“當然。”
他吸了吸鼻子,眼淚懸在眼眶裡面,露出孩子脆弱的一面來:“嗯。我會的,我會擁有很強的力量,不害怕任何東西的力量!”
我攏著衣袖給他擦掉臉頰上的眼淚:“歇著吧,我去找大夫拿藥。”起了身,他去抓著我不放。我看著他,坐下來:“好吧,我在這裡陪你,你安心睡。”
他閉上眼睛,手卻一直抓著我。
其實不該這樣的。剛才我太寵著他,我應該冷漠,因為令人堅強的永遠不是溫暖而是殘酷的現實。我這樣,只會讓他依賴我,阻礙他真正的成長與獨立。可是看著這張幼嫩的包子臉,殘酷的話就都說不出來了。
所以,兩年前的那些相處,都是有意義的嗎?
☆、償還
三年之前,我還是一個無名之輩。師父離世,授予我最後一個任務便去除去楊州城外三十里的山賊窩。
我一直認為人生在世,當及時行樂,非自己的事就應該袖手旁觀。我不是救世主,我也沒有那個能力,能管好自己已是不錯。
然而師父顯然不這樣想,他老人家總是企圖教育我大丈夫當以天下為已任,不僅授我以武亦傳我於謀。可是我對著那一本厚厚的謀略書籍只有睡覺的慾望。我常常問師父,他要一個以天下為已任的弟子,為什麼會選我?
師父用力敲了我的頭,說:“還不是看你可憐巴巴地躺在客棧外快死了不忍心?”
呵呵,說起與師父的相遇,又是另一段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說完的往事,年歲太久,沒有必要再提,徒惹傷心。總之後來,師父的臨終遺願自然是要完成的。我就單槍匹馬地殺上山賊窩,拿著一脈相承的九節銀鞭絞下山賊頭頭的腦袋。
打了足足四個時辰,數次掐滅放棄的念頭,終於取勝,卻也傷得不輕,左肋被鋼刀穿過,風吹進身體,涼到徹骨。
那是一次與死亡如此接近的時刻,近到彷彿看見白天藍天之中飄來的漂亮仙童,有些悲涼地想到自己這一段荒涼的生命,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亦不會有人為我哭泣,甚至不會有人記得自己。我的屍骨,將會被蛇蟲鼠蟻啃噬得面目全非……
是多不想死?
哪怕用盡全身的力氣,哪怕負盡天下人的期望,也想要活下去,即使卑微、即使渺小,也想要活下去!
就是那樣被救的,在躺了一天之後,在以為身上的血都流完了以後,神志再也支撐不住、快要認命的前一刻,被沈年救了下來。
沈年的手寬大而溫暖,就像多年前客棧門口的師父一樣,託著我的上身,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那就是沈年,當時江湖上的一個神話:姿容卓絕、獨步天下。他一手創立的落雪山莊令江湖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短短數年成為富甲天下的一方霸主。
那一年,我二十五歲。自十三歲被師父撿回去後,過了十二年的時間遇到的第一個問候我的人。
“小兄弟,你沒事吧?”
人的記憶真的很奇怪,有些事情發生在昨天,可是怎麼都想不起來;有些事明明過了很久,卻像昨天發生一樣那麼清楚,從來不曾離開甚或走遠。
沈年那時已經三十,是笑起來顯得有些憨厚的男人。他牽著獨子沈織錦的時候,總是露出孩子一樣傻傻的笑來:“琥珀,這是我兒子!”
沈織錦那時便不太愛說話,記憶中他是存在感很薄弱的一個孩子,不聲不響,不做任何引人注意的事情。然而沈年特別寵愛他。在他十一歲的生辰,沈年請來了全國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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