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第2/4 頁)
侍衛統領很快看不下去借宿的客人老是掩口輕咳,默默站到身前,替其擋住扭曲不堪的面貌。
感激無盡的瞅他一眼,我如今知道此人鐵板一塊的表情是如何練就,心中不禁氾濫同情。原來待在皇帝身邊這樣辛苦,中郎將大人。
兩柱香過去,好容易問詢結束。
長泰殿和中宮的女官得了所有訊息,再度行禮告辭,回去覆命。我收斂笑意起身送她們出去,請代為問候太后和皇后安康。見長泰殿的女官年高體胖,過門檻時,還好心摻了她一下。
一個小小的紙團,悄然捲進寬袖。
晚膳前,上床小寐。
放下簾帳,攤開緊攥的掌心。被汗水稍許浸溼的紙團,捋平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五月初一,帝即位,主侯入京朝覲。五月初三,侯入見太后,屏退左右,言不及一時,爭叫陡起。下人入,見屋內凌亂,太后衣飾不整,侯身有血跡。太后即命人拘侯,彼時未明罪名。稍晚周相入殿密見,及出,言侯不敬新皇,言辭忤逆,衝撞太后,押送天牢侯監。是夜主入宮,求見太后,不得,殿外長跪,一夜一日,促然崩猝。五月初六,侯獄中得悉,悲憤難平,撞垣自毀。”
後面的事情,已然知道了。
那幾日間天塌地陷的混沌大禍,我一直以為會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撥散霧靄,還以清白。可是,事實好像並非如此。
不敬新皇,言辭忤逆,衝撞太后。
想必是後來詔書上“妄言犯上,目無王法”的原型。對皇親國戚處以極刑而言,是稍顯輕忽的責條,對自知有失而羞愧自盡的臣子而言,卻是足以流放全家的罪名。
“蘇鵲!”
“……哎。”
我將紙條丟進口裡,撩起簾帳,探出頭來。
門口處的劉玉正為他卸去黑緞披風,露出底下一身剪裁得宜的幞頭行服,襯得本來頎長的身形更顯瀟灑。
大概見了張望的眼神,景元覺微微一笑。原地舒展了長臂又放下,快步穿廳而入時,底裾細繡的五彩雲水流波擺動,好似夾進一股水邊清涼沁人的風。“用過晚膳了麼?”
“還沒。”
他便露出一個“那正好”的笑容來,坐在床邊伸手圈住人,“我也餓了。”
內裡乾坤
芙蓉帳下暖,白玉暗生香。
溫和的情事,也會使人疲累。可是一兩個時辰的深眠,會在睡夢中慢慢退去最初的睏倦,精神一旦恢復七八分,又在三更天的夜裡,兀然醒來。
西首,繪就出溪山跑馬圖的透面屏風後,宮燭燈火蒙了一層白綢的罩子,遠遠散播出暈黃、朦朧的光。
身邊睡榻已經涼了。
我披了件外罩下床,內室蓬鬆柔軟的地毯,有著灰白交雜的駝羊厚毛,行走時讓半個腳掌沒入其中。直到越過隔開臥間的屏風,站在他人的身後,那一個執筆默立的人,才啞然轉過身來。
我順著他身側讓開的角度開去,桌面上端正鋪陳的,是一副城中地圖。上面圈圈鉤鉤的描畫,紅黃藍綠,叫人眼花。
“弄醒你了?”
景元覺問。
他只著了一件薄透的月白褂子,腰上鬆鬆挽個結,敞開的胸膛,露出大片結實的肌脯。看樣子,也是一時起意,下了床來。
“不是。”
萬物俱靜的光景,唯有窗外草間低徊婉轉的蟲鳴,嗡嗡、啾啾,在四季不轉的宮中,也和野外自然的生靈一般應時。細細的夜晚涼風,吹去白日悶滯不散的暑氣,使室內橘色的光燭,透出幾分不惱人的暖意,跳躍、潑皮。
許正是這份難得的宜人,才使人在這個時辰不期然的甦醒,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走到一處,貼近的交談。
“既然有事要做,何必……”
像是聽到了期待中的問話,他黑黝的眸子漸漸透出笑意,嘴角也微微揚起,擱下筆,伸出手來,“魚和熊掌,皆想兼得罷了。”
貪心不足……我避過他的手,把那門戶大開的輕薄褂子,往一處攏了攏。
景元覺也在此時嗔怒起來,“……怎麼光腳?”
滿天星辰。
半輪皎月,殘壁玉盤,朦朧掛在中央。
目光從窗外撤下,又掃過一眼桌上的圖。
“這幾日,城防有些改變。”
景元覺見我所見,聲音淡淡,“京兆尹還不及報來。”
京城防衛,大膽輕動,定然是旁人授意下週密的安排。我卻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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