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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最後、半公開的角力了罷。
因為在這樣的氣氛、這樣的時刻,在花園裡遇上突然而至的傳召,就顯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來傳話的人見聽話的人沒有反應,跪在涼亭間的地上,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中書侍郎大人,太后娘娘說宮裡夏日沉悶,您要是有空,請去長泰殿坐坐,喝杯涼茶。您看……奴才也好回個話。”
他尖細的嗓音刺得耳朵有些難過。
我看向旁邊,中郎將把手按在腰側的劍柄上,不易察覺的搖了搖頭。轉回頭,我對著下面的公公輕笑,“蘇鵲聽聞太后娘娘鳳體違和,這些天來,已然安泰了吧?”
跪著的人好似遲疑了一下,卻又伏在地上道,“回稟大人,據奴才所知,太后娘娘不過是染些風寒,患了頭痛,將養幾日,早已大安。”
點了點頭。
我並不認識這位公公,想從作慣宮人的人口裡聽出點什麼,也是天真。
“既然是太后娘娘邀請……”
身側射來了剜人的目光。停頓一下,才讓語句聽來恭謹平順,“蘇鵲榮幸之至,焉敢不從。”
抱歉了,蒙將軍。
感謝你的關心,只是雖然明知危險,你卻不知我心裡像忽然翻起了魔障,多年的沉積誘惑著,催趕著,非去一趟不可。
長泰殿,西花廳。
夏日明亮的午後,裡面卻因著重重布幔和捲簾,遮擋了午後的陽光和暑氣,顯得幽暗未明,又有反時的寒涼。
來人只送到門口,躬身請我進入,悄悄退出屋外。
我想我也是揣了過大的膽子,站在空無一人的花廳裡,負著手,四下踱步,慢慢巡看。
精緻的珍玩,華美的陳設,高雅的沉香。
想著進來的時候外面有無數的宮俾和侍衛,但是進入這一進,卻空無一人,好像從喧鬧一腳忽然跨入了僻靜——人為隔絕的宮內桃源。
等了片刻,沒有人前來招呼。
我又轉了轉,無聊的觸了一下五斗櫃上擺放的一顆夜明珠,一塊紅絨隨便的包裹著,卻有嬰兒頭那麼大,冰涼、冷硬,白日的光線下,發出極弱的青光。
旁邊擱著一隻小臂長的玉如意,翠鬱欲滴,芝頭卻帶了濃豔的紫色,煙霞一般,似幻似真,美不勝收。
微微笑了笑……住在這裡的人,定然是過著天宮一樣高貴的生活。但是,也同樣的寂寞空虛。
看膩了手邊玩物,左右也不見人傳召。正要撩開垂掛的簾幕,大膽往裡走,突然聽到一把清冷的女聲。
“夠了。”
這一句,讓我的手僵在了半空。
金色的簾幕背後,隱隱有個座榻,那裡,好像一直坐著個人。
我把手收了回來,交挽寬袖的袖口。雖然已經是失了禮數,但真人面前,切不可再有放肆之舉。“微臣蘇鵲,拜見太后娘娘。”
“起來。”
仍然清冷不帶感情的聲音。卻與景元覺的那種技巧的壓抑,有著本質的不同。“內宮有避,蘇大人就在外間,陪哀家說說話吧。”
“是。”
我於是退回了花廳中,垂手站立,依著她的吩咐。
和上一次激烈震驚的見面相比,這一回,無疑是安靜的。
安靜到我又再度獨自站立了許久,也沒有一句聞問的言語。甚至幾會讓人以為,她是不是已經忘了外間的人。
又過了約莫有一盞茶,簾幕後的人似乎從胸肺中嘆出了一聲。
“……蘇大人是北邑人士,卻有著南人的風采。”
只為如此。
我不動聲色地站著,心頭卻迅速的轉動。也許是我天真,也許是我輕妄,推己及人……想要接近真相的心情,使得心跳急切的迸發,砰砰撞擊著胸腔。
“天下本是一家,血脈自有相通之處。”只能儘量放慢吐字的節奏,將起伏的呼吸用力壓抑,用一種儘量聽起來懵懂拘謹的聲音去問,“請恕微臣愚昧,斗膽請問娘娘……南人的風采,是怎樣的風采?”
那裡面的人,經過了長長的沉默。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我忍不住笑起來。又低下頭去,掩住笑容。
原來是這一句,婦幼皆知的一句話,也用想這很久,慢不成詞的念出麼。
但我還是拱手拜道,“……太后謬譽,愧不敢當!”
裡面沒有回應。
又許久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