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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高處半臂頸大的窗,轉折透進地面上一點散光。牆壁溼膩而凹凸,黴爛之息濃重,角落一卷草蓆半潮半破,站在室中腳下不時沿牆簌簌,幾隻食腐碩鼠溜過。
典獄官請示是否換回原處。
我席地而坐,只顧摸著那牆,一語不發。不知過了多久,聽中郎將開口,謝絕了他的好意。
暗中時光難數,冷暖亮透交替,大致晝夜可辨。
中秋過了。十六過了。十七過了。
白日黑夜裡,都說不出的好睡,彷彿到了尋覓的歸所抑或兜轉的終點,將多年繚繞心頭心的事兒一朝卸去,只剩滿胸滿肺的舒坦。
醒著時,看看天光。
閒著時,將牆壁一寸寸摸透。
指甲不久磨碎,露出指尖隱約的白骨,留下時斷時續暗紅的痕跡,一點點,丈量描摹過的區域。
可惜的是,父親終是沒有透過它與我說話。
八年過去,當年他那一頭撞去後,大概已經獲得了永恆的寧靜,或是乾脆忘卻前塵、投胎在哪個好人家了罷。
如此,也好。
本以為一輩子都該沒有機會親至的祭奠,卻不想,這小小的一間居所,能夠收留白氏兩代的魂魄。
也有人來看望。
只是他們遠遠站在鐵欄外,被獄卒盡職的隔離著,而我則整日裡恍惚,並不曾好生待客。
直到某日有人隔欄吹簫。
熟悉的曲調,幽咽的吹奏,深深淺淺,淺淺深深。聽得久了,只覺得一時方寸天地也遼闊,蔽目黑暗也明亮。頭頂一捧天光灑在地上,好是古潭碧波。身下的草蓆,像是河岸的青草地,眼前的鐵柵,似也換做了青林蓬叢。
惻惻久之,依依不絕。
一曲終,來客往欄內伸出手來,鐵柵杵立,夠不到盤腿中坐的我。
我垂了眼簾,靜待他離去。
等了許久,仍舊無果。便側頭,低聲道了一句,“臨歧到了終須散……清風轉眼送雲煙。”
再不言語。
八月十八夜。
聖旨到。
典獄官開了鐵柵門,定襄王金甲佩刀,顧文古刑監青袍,又有大理寺通判,御史臺御史中丞,侍御史,太醫正親至
一時火把交映,照亮敝敗陋室。
總管劉玉立在正中,展開一卷黃帛,正容親宣,“蘇鵲者,先落玉太長公主子,本名白與熙。建通元年,受連落玉太長公主並駙馬累琿王、淙王亂,流於莽蒼山,一年脫逸。”
“其人清狂偏疏,結忿為怨,耽追往惡。自建通二年起,掩其行藏,秘圖不軌,竟尋一肖似傀儡,舉明王陰旗,以鳩聚黨朋,欲與父母復仇。”
“北邑藏身多年,用委奸佞,貪冒明王義弟之名,籠絡其故舊,偷天換日,數行不軌。至暄仁三年,乃化名蘇鵲潛入廉王府薦任,授其翰林學士,伴走御前。年內謹兢庸碌,其言也甘,其行也賊,以為潛謀。”
“……暄仁四年,乃敢策周府行刺,幾至兇害,帝有察,事敗,棄賊寇而身逃。連三日,難避通查,又還於京畿。”
“御審眾犯於殿上,誣稱先帝遺詔存宮,為其利官職之便早布之事,以鼓動朝綱。幸眾臣辯明,奸細不逞,逼自洩身世,宿怨蓬髮。其詬壞身故親王英名,戕賊御上,欺死蔑生,兇惡茲甚,有比狂疾,不盡絕之,後悔無及。”
唸完,大理寺通判下問可有冤異。
“並無異議。”
我覆手於膝上正坐。
劉玉聽完此言,收了黃帛道,“宗正寺、大理寺、刑部合審無異議,此判即日起行,發宗正寺監刑。”
有小公公呈一漆盤。
劉玉又道,“奉太后懿旨,唸白氏故人宗族盡毀,特賜白綾三尺。”
待要伸手,又是一漆盤奉上。定襄王插言道,“罪臣出於太長落玉公主,廉王府監理宗正寺宗親事,請匕首一柄,以全四肢。”
忽想起幾日前,定襄王在並騎重入京中時威脅的話。說是從今往後,和長夜莊再有瓜葛,必親手殺之。
王爺言必信,行必果矣。
方才伸手,將觸到匕柄,御史中丞咳了一聲,中斷正色道,“另有一詔,陛下今日廣表於天下,亦應使罪人聞之。”
等侍御史奉出告文,御史中丞接過,在牢中朗聲誦讀。
“景應天命,皇帝詔曰:朕之皇兄元聞,容止端雅,好善載彰,寬宥恭孝。先太子薨,先帝數與群臣稱述,有託付社稷,繼承宗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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