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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你這樣的人,本可以成為一個一生英明蓋世的大帝,卻因為我的欺瞞,蒙了眼翳。你這樣的人,就應該成為一個雷霆手段的君王,卻因為這份並不純淨的感情,犯了大忌。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如果我們不曾相識,也許,你依舊會成為那個你該成為的人主,造福天下的百姓。而我,會逍遙自在,找一個小小的角落,隱姓埋名,安裕一生。
如果我們不曾相識,我就不會揭開過往的埋藏,就不會對不起聞哥和芸娘,也對不起你。而你,也就不會對不起你的嚮往,對不起你的追隨,也對不起深埋地下、卻志在萬世的安賢候。
可是我們相遇。
我終究是無言以對。
這份壓抑難耐的沉默裡,還是景元覺先開的口。
“你喜歡上我了,你,愛上我了。”
我憮然抬首看他,他闔上了眼。只那份口氣,已是如此的篤定,哪裡需要一絲質疑。
“在那麼久以後,在那麼久以後……你愛上我了。多好,太好。你說,我是不是應該——高興?”
已經無法再開口,酸澀就在心裡徘徊著上下,隨時都可能崩潰,而一張口,就會說出讓我後悔的話。
你並不知道這一切,可是我知道,並且縱容它的滋生。
看著它由小變大,從一棵幼苗,變成參天的大樹。
明明知道,那下面是不足以支撐它的土壤。
他抿了唇,極其用力的,以致再張開時,都變作了雪白。
“你愛上我了。可是你又不能原諒。即使我們中間沒有二哥的存在,你的父母之死,依然是曲折與我相關。你不能原諒我,更不能原諒愛上我的自己,你總不能放開,所以,所以……你只是,要一個結果。”
我袖裡捏成拳的手劇烈的抖起來。
這個人。
這個,我怨的人,我愛的人,他真的比誰,都瞭解我。
只是當一切都不會有轉繯的餘地之後,如此的洞察,即使有著稍微偏頗的責難,又豈非一種大慟。
是的,我要一個結果。
活著,會給在乎的人帶來痛苦,死了,可以讓事情在這裡結束。時光流逝,歲月悠長,它們會緩慢而堅持的沖淡著在今日看來似乎不可磨滅的一切,於是等到很多年以後,史書千秋,只會書下一筆明王消溺,成帝建業,沒有人……沒人會再記得長夜山莊,記得江左四俊,記得落玉太長公主,記得蘭妃周後,記得白氏與熙。
很多人,會從這件事的落幕裡獲得安寧。
我也期望能夠因此,獲得安寧。
然而那卻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
“我早就該明白了……卻平白無故,浪費了那麼多的時光。”
景元覺突然認真望我,彷彿已經從暴風中恢復了平靜,只是一字一句,彷彿在徵詢著我的贊同。
何必要求我的贊同。
我永遠也無法回答他。今時我已經足夠明白,恐怕就是到了黃泉之下,也無法獲得安寧。因為負了的,還也還不夠。
可惜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一次……如果時光,能夠重來百次,千次,萬次,我依然難以保證,會不會重蹈今天的結局。
這種懼怕突然籠罩,像山峰壓頂一樣沉重,使我急切的、顫抖著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
景元覺沒有推卻,可是也沒有回握。
他的手指很涼,比我還涼。
他的眼光有一刻的停頓,才緩緩向下,落到我們手心相連的地方。
外頭又有蒙恆來報。
說是玲瓏郡主在齊國公府哭鬧不休,齊小公爺要帶兵進宮,被齊太夫人死死攔在家裡,就要攔不住了。
原來多少做過一點好事,積過這份善德。
也只聽景元覺蹙眉衝著門外怒喝,“找條繩子,把他給朕綁了!”
蒙恆卻是未走。
他說陳荀風大人自居隱瞞欺君之罪,跪在外面許久,方才也撐不住倒下。
他說顧文古稱出身同門,又為江左吳越士林曾受慶德侯府上恩德,自請連坐。
他說周子賀戴罪入宮,求陛下看在當年周家行事逼迫有過在先,能夠網開一面。
……也留下了一點爛攤子,讓無辜者操勞。
景元覺抓起案上的鎮紙砸在門上,發出劈裂的巨響,“統統不準!滾!”
我哀慼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