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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的說給我這個旁人聽。
“那時候母后不爭寵,三哥和五弟抱團,常常在講讀堂裡合起夥來欺負人,了茫禪師又不是時時在宮中,我打也打不過,說也沒人說,實在憋氣,就跑去攔下朝的舅舅。我想,他當大官啊,再怎麼說我是他親外甥,他總得替外甥作主吧?結果麼,他就說了一句話。”
我沒有開口,等他自己說下去。
頓了頓,他拿著我的頭髮夾在指間,當作拂塵的穗子一般凌空揮甩,伴著它高低起伏,詠歎出聲。
“——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其若凌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 ”
……
原來是這一句。
此句精妙,妙不可言傳。此句無心,貌似道德經裡眾人隨處可見的論道,斷章取義、隻言片語,卻是有意,是在提點他,教他如何做人。
今天的景元覺,能坐在這裡,一邊和我說著話,一邊拈著我的頭髮當作拂塵馬鞭樣灑脫的來去揮甩,說明當時的他,一定也是聽懂了。
……古之善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
韜光養晦,以待時機。
……晦以理之徐明,濁以靜之徐清,安以動之徐生。
是以忍耐。藏芒。
不出頭。
“他當了二十年官,溫溫雅雅,不黨不群……”
雖然看不見,我卻知道景元覺大概是再度笑起來,因而語句之間,有了些停頓,“他安穩做了多年兢兢業業的吏部尚書,從不爭事,給人的印象,也就是個辦事認真的尋常文人。結果,當年先皇新崩,三哥帶了禁衛逼宮篡位,自封為皇……五天,也就五天。看得清楚,做得果斷。”
……
當年的事,也曾多有耳聞。
先帝意外駕崩,統領京城禁衛軍的三皇子琿王景元廣夥同五皇子淙王景元茂佔領皇城,自立登基,朝堂爭議尚未安定,景元廣卻隔日就猝崩於內宮……爾後一日內,京城換防,以周肅夫為首的朝臣擁戴景元覺登基,同日淙王、琿王生母齊貴妃、淙王生母芙妃定罪謀逆,再一日兩妃自裁於宮淙王下獄,而後第五日,一紙封文,尚在邊關駐守不知訊息的明王,被加封為定北將軍,首品親王。
“現如今,呵……我倒是青出於藍了。”
景元覺的聲音,在前面幽幽的傳來,像在說起,一個事不關己的玩笑。
又是這種語氣。
一星半點的落寞,陰魂不散的譏誚……這種該死的,無所謂的調調。
如此陌生,如此熟悉。讓人不由自主,再次想起了塗山縣衙裡那段聽了當時氣憤不已,後來回想,卻一次更比一次心驚膽戰的對話。
也依然記得分明,那場奉天門樓上調侃入題,卻後話句句,驚風惹雨,最後幾乎未能善終的問白。
……
猶豫片刻,伸手,我在後面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他沒有轉過身來。
過了一會兒,前面傳來輕輕的笑聲,“蘇鵲……你還真是個軟心腸。隨便說幾句,你都當了真。”
沒有答他。
片刻之後,賭氣般,手掌下移,又多拍了兩下。
“好哇,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做老虎的屁股——”
景元覺立刻轉過來,一臉的作勢當場算賬。
卻沒把話說下去。
“……就是這種目光。”
突然改口,他凝神沉了臉,伸手就來摸。微熱的指尖觸到眼角的睫毛,我一驚,直接向後縮,立即撞在了堅硬的船艙柱子上,後腦殼一陣銳痛。
“嘶……”
景元覺見狀收回了手,卻依舊有些微怔。
“就是這種目光……剛才也是。”
說著說著他搖著頭自顧笑起來,神色之間,好像仍有幾分恍惚,“前幾日去護國寺,照月壁上那幅觀音大士總覺得哪裡眼熟——原來,是像你,像你自己……”
撫著後腦,傻了好一會,才反應他在說什麼。
“像我?那觀音?怎麼可能?”
“……現在沒了。”
他卻小孩子般扁起嘴,失望的蹙眉,目光黯下來,手拍上我的肩頭,肯定的搖著頭,使勁的嘆息。
“沒了。沒了。就那麼一會。曇花一現,過眼雲煙……沒了。三千界少了尊菩薩,眼前,又多了個俗人。”
……
我便是發現,有時候,真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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