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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坐在榻邊,溫柔笑道:“今日的氣色瞧著比昨天好了些。”
皇帝睜開眼睛,也是微微一笑,道:“莫要再說這些騙朕,不過勉力捱日子罷了。”
程貴妃眼眶一紅,皇帝欲要去拂她的臉頰,伸在半空的手終是緩緩放下了,只望著窗外淡淡一笑,道:“朕便知你一定會來的,所以一早醒來就等著你。”
程貴妃一愣,臉上掛起一抹慘笑,道:“皇上既然不肯再騙臣妾,那臣妾也不再瞞皇上了”,她指了指皇極殿的方向,“那個位子,萬萬不可交與翌靖。”
皇帝默然不答,程貴妃怔怔盯住皇帝瞧了片刻,愛戀,怨恨,不甘,痛楚俱溶在這一道目光中,原來這個耗盡自己半生的人,真的已到油盡燈枯。半晌回過神來,又只覺得壓在胸中的愁緒全部空了,連一顆心也空了。
“臣妾並非只為著一己私慾”,程貴妃淡淡一笑,心中空空,語氣反倒很平靜,“程家世代忠良,臣妾不想瞧見這江山改了名姓。”
皇帝抬起頭來望著她,程貴妃嫣然一笑,將錦囊取出遞在皇帝手上,道:“皇上一看便知。”
皇帝將錦囊握在手心,半晌方道:“這是水月的舊物,難為你替她存了這麼些年。”
程貴妃咬了咬嘴唇,道:“皇上長情,心裡唸了她這麼些年,卻不知她心裡可念著皇上,既然這是她的貼身之物,皇上何不開啟瞧瞧裡面放的是什麼。”
皇帝將手中的錦囊握了握緊,闔上眼睛微微一笑,問道:“程妃,你隨朕也有二十餘年了吧?”
“到今年九月,就是二十六年了”,程貴妃淺笑,“臣妾是泰和六年入宮的。”
“算起來也是老夫老妻了”,皇帝將錦囊放在枕邊,輕輕握住她的手,道:“水月只陪了朕不到兩年,可朕就是忘不掉她。”
“臣妾曉得”,程貴妃淡淡道,垂下的眼簾掩去一絲怨憤。
“不,你曉不得”,皇帝放開她的手,重新把那個錦囊拿在手裡,“時至今日你都曉不得,朕既然愛她,自然信她,可你從未相信過朕。”
程貴妃心中一驚,隨即苦笑道:“眼下臣妾說什麼皇上都不信,只是證物便在眼前,皇上開啟一瞧便知。”
皇帝輕笑一聲,反手將那錦囊湊在燈上一燃,道:“朕既信她,也信你,只是你不信朕罷了。”
程貴妃呆呆望著火苗燒盡那個暗藍色的錦囊,眼裡終於流下淚來。
……
葉平從未料及自己有一日竟會與翌寧似這般坐在一處飲酒。
京城春季多是微雨,這日晨間卻滾來幾朵暗色濃雲,待到中午時分,已是烏風暴雨撲卷而來。葉平打馬自城外趕回,卻見城郊五里亭裡一抹淺青色身影依著生髮出碧葉的梨樹,腳邊幾壇陳酒胡亂擱著,望去沒的有幾分淒涼。
這位安平王爺素來面上掛著幾分毫不在意的笑,或真或假地添著幾分小孩兒心性蓋過深沉心機,端得是一副天家子弟的臉孔,又或者是銀甲紅槍馳騁疆場,叫敵軍聞之喪膽的殺神修羅,如今瞧來,卻也不過是揣著一腔失意的傷心人罷了。
葉平心中一動,忽然勒住馬韁,往五里亭中走去。
翌寧抬頭看了葉平一眼,卻也毫不吃驚,便如招呼熟稔舊友一般隨意道了句:“坐”,又將酒罈遞過一個給他。
葉平接過酒罈拍開泥封,一股子甘洌的酒香鑽進鼻孔,是陳年的女兒紅。
失意人伴失意人,二人沉默對坐飲酒,過了半晌,只見一道紫龍割破暗沉的天色,悶雷炸耳,雨柱如銀線般瓢潑而下,砸在地上濺起朵朵水花,天地皆淹沒在一片白茫茫的水霧中。
五里亭地方甚窄,又無牆壁遮擋,頃刻間兩人外袍便溼了。翌寧恍如未覺,只自顧自飲著壇中佳釀,望著亭外的風雨悽然一笑,道:“可是天兵天將來捉我這不肖子孫回去交予雷神處罰?”
葉平一愣,默然不語,卻聽翌寧又道:“何苦如此大動干戈,我在這世上生無可戀,若要性命只管拿去便是……”
“王爺過慮了”,葉平飲了一口酒,答道:“手足兄弟,血濃於水,如今大局已定,斷沒有人想要王爺性命的。”
“小公爺怎麼知道”,翌寧望著天邊電閃雷鳴,只覺得這些子霹靂俱是落在自家身上,渾身痛不可當,那日皇帝的話猶在耳邊:得了天下,失卻的也未必不如天下。
天下也好,那人也好,自己原來從未得過,卻不知失去的時候也是這般痛徹心扉。痴心錯付,最終果然苦了自己,只是生於這滾滾紅塵,誰又堪得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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