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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位盛服的男人大刺刺地斜坐在他對面,正撐著臉瞅他。
想必這就是那位東帝,齊國田齊了,他想著,偷偷打量了兩眼。
這男人二十六歲上下,生得儒雅俊秀,饒他怎樣的美玉佳瑩,也斷斷刻不出那樣的面容。那一身鮮衣麗服更襯得他雍容華貴:峨冠玉製,博帶錦成,一領狐白裘水潤柔滑,彷彿抹了油。外罩一件孔雀藍滾邊的捶金絳紫裼衣,也是上好的綢緞料子。上戴玳簪,下躡絲履,佩劍劍鞘上飾著串彩琉璃珠的長穗,一旁還繫著龍鳳勾連的玉玦,司空馬瞧著,心內不禁暗讚一聲,真個是濁世中的翩翩佳公子模樣。
田齊起來,與他互相見過禮,就面對面坐下。司空馬料想他或許不大願意讓人知道自己身份,便長揖誇道:“公子丰神爾雅,儀表堂堂,今日得見,真是不勝榮幸。”
他本以為田齊活了這麼些年,這樣的客套讚譽該聽得耳朵都磨起繭子了。沒想到田齊聽見,卻還是十分高興,打個哈哈便道:“那當然,本東帝兒時……我兒時,最愛套車出去逛集市串門,常有些婦人小兒,把我的車團團圍住,堵得道路水洩不通,趕也趕不走,就只是為了看我一眼。”
他倒是不謙虛。
司空馬瞬間覺得有些尷尬,田齊沒有發現,只是還滿面春風地道:“這樣維持了好久。不過後來……嬴趙到我這來,同我一起去逛集市,那些婦人小兒,又紛紛跑去看他,裡三層外三層,而且數量比看我的還多許多!但是我想,那些人瞧他不過是圖個新鮮,嬴趙哪裡比得過本東帝呢!”他說著,又大笑數聲。
他的自稱與對趙國的稱呼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了。司空馬不禁心驚,“還沒請教公子尊姓大名?”他故意半試探半提醒地問道。對面的青年男人只是拂一拂袖,邊笑邊不假思索地回應說:“本東帝就是這裡的平原津令郭遺。”
想也不想,答得挺乾脆。似乎有哪裡不對,司空馬竟不知要怎麼接話好。倒是田齊,笑了一會之後,慢慢平靜下來,又隨口問他說:“客人從北方來我齊地,不知嬴趙近日如何?”
這一下真是觸動了心事,司空馬朝著他拜一拜,憂心忡忡地擺擺首:“怕是……不行了。”
田齊一下僵住,笑容凝固在臉上,停了許久才揮一揮袖,拿起桌邊的酒來淺斟一口,便咂舌道:“先生定是誆我!嬴趙前不久才勝了嬴秦一次呢!”他似乎用這話給自己寬了心,就又坐正了說:“唉,雖然我現在不大管他們的事,不過這些訊息多少還是聽過的,嬴趙過去躲過了那麼多次,比這兇險的都還有,哪裡就會死了呢?”
司空馬聽了這話,只得嘆氣,轉過頭去瞧綺窗外的夜色。今日沒有星月,絢爛的燈火也次第熄滅,茫茫漆黑無邊無際,幽深厚重,籠罩了一切。偶爾傳來打更的聲音,悠長刺耳,在闇昧的青石街巷內迴盪,孤孤單單地,顯得格外恐怖淒涼。
“過去那不過是偶爾被陰雲遮翳的太陽而已,”他想了想,如此比喻道,“而現在,永恆的長夜即將降臨。趙國如今憑藉武安君的智謀垂死掙扎,也只是勉強散發出一點墜落之前格外燦爛的回光罷了。不過,就連這點回光也要到頭了。如果趙能繼續以武安君為將,則可撐一年而亡;若殺武安君,不過半年。”
“可惜,”他看著那熠熠燃燒的華美畫燭道:“趙國內政極亂,我猜,武安君一定會被奸人陷害致死。”
田齊聽完,竟沉默了半晌,司空馬以為他是震驚過度憂及自身無法措辭,沒想到良久,他猝然一敲紅黑交織的龍鳳紋漆木几案,猛地唉了一聲。
“算了算了。”他拖長音說,“這已經統統不關本東帝的事了。隨便他們怎樣!”說完,又哈哈笑道:“讓他們去鬧罷,以往天下都愛看他倆的熱鬧,要是趙國這下滅了,那就沒有熱鬧可看,倒也落得清靜。”
“公子覺得自己還有幾日可清淨?”司空馬忍不住這麼問,“公子以為和秦有姻親關係,就能夠置身事外坐視不管嗎?”
在說出這話之前他就預想過田齊的反應,或許會勃然大怒,或許會沉思不語,再不濟也會驚奇地反問一句你怎麼知道我是誰,但他沒想到,田齊只是一拍大腿,隨後有些悲涼地嘆了口氣,乾笑了兩聲,彷彿早料到他會這麼說一般,抬起了袖。
“何必呢?我就知道到先生會這麼問,你們都太執著了。”他搖搖頭,復又輕聲道,收斂了笑容,神情變得格外嚴肅,與方才判若兩人,看得司空馬目瞪口呆。這些活了幾百年的傢伙,真是個個都深藏不露。
只聽田齊還在一邊穆然地說,一副出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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