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3/4 頁)
的黑影,朦朦朧朧地晃動著。他不禁有些嘲諷地揚起嘴角,冷笑道,嬴趙大概還躲在營中飲酒高歌,醉舞之刻並不知道他已經到了這裡吧?
晚風習習帶著涼意,吹得四邊草木一波波不住地起落,窸窣作響,軍中主將縱馬與他齊頭共行,“殿下,”他忽地揚鞭指著不遠處丘巒之間的某一點,隨口問道,“殿下你看,那裡可否設兵伏擊?”
他漫不經心地抬眼瞧了瞧,可滿眼都是想象中帳下嬴趙醉舞的姿影,山脊還是山腳索性全由他去,便頷首道地勢甚好,將軍目光頗準,不愧是久經沙場萬里馳騁。
主將看他語帶敷衍,像是心不在焉,也不好多說什麼,旋即回身吩咐士兵們搭好爐灶,抓緊時間造起飯來,忙忙碌碌又是一場。他只在一邊袖手看著,晡時將過,三軍原地休整,煮上乾糧,巡邏的兵士敲著鍋子扯嗓大喊,聲音在萬人之間迴盪。秦軍軍紀嚴明,即使有這麼多人一同進餐,竟也聞不到半句燕談之語,唯有無數道炊煙盤桓,嫋嫋然升上天際。
此處地勢奇峻,萬仞重山佇立,遠處緋雲疊積在遙遠的天極處,金烏低沉,回光給座座刀削似的險峰鍍上了一層金色,燦爛無比。等晚餐時間過去,嬴秦也已用畢膳後,天色開始便轉暗,蒼穹泛著月白,歸巢的鳥雀掠過道道灰褐色弧線,一輪半透明的蟾宮掛上山尖。
士兵們起身,收拾堆在地上的銅盾戈矛,準備重新趕路,戰車上的馬也餵過乾草,又再次套好了,六軍將發。然而當遠方地平線上詭異地揚起陣陣塵土時,有人發現不對勁,停了下來。還沒等主將喝令所有軍士不要前進,原地列陣以待,做好禦敵準備,對方就從那邊捲過來了,戰馬嘶鳴繡旗翻飄,青色的玄鳥在闇昧的天空下揚起,那是一支輕捷迅敏的趙軍軍隊,騎兵打頭,瞬間風馳電掣般地殺到了眼前,像是一支尖銳的矛一般,直刺而來。
趙軍,是趙軍。嬴秦微微顰起眉,這回看樣子是來突襲的,不可能……但是不可能!他們怎麼敢主動送上門來迎戰?這是自尋死路,難道嬴趙不應該在原處扎堡壘以待他的重兵麼?還是說他竟放棄了原來死守的策略?大約是李牧又使什麼詭計了,他想,稍稍急切地揚鞭上前欲看個究竟,趙軍的前鋒就已同秦軍接觸,並不由分說地交起戰來。兩翼弓弩手萬箭齊發,流矢如雨,厚重的盾牌頓時被射成了刺蝟,晃神間,已有不少人躲避不及,中箭陣亡。
這一支趙軍大約是主力,比起上回遭遇的又很是不同,看來嬴趙是拿出他的家底兒了,他一抽坐下駿馬,嘖了一聲。主將下令擺出長蛇陣。可鬆散的秦軍料不到嬴趙會有特地趕過來對他們發動突然襲擊這個膽量,有人連箭囊都尚未背上,就連嬴秦也根本就沒有做好戰鬥準備,長劍還插在鞘裡。這一下太過猝然,秦兵分散開來,反被趙軍層層壓近。今日交手的這一支軍隊士氣格外振奮,趙人素來以悍勇聞名,這下更是瘋狂地砍殺,衝鋒陷陣皆如亡命之徒一般,完全沒有提防的秦軍未免招架不住。
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交起鋒來。
混戰內天色愈黑,晚霞淡去。眼看秦軍就已處於下風,嬴秦拔劍策馬前奔,想要殺開迎面而來的趙軍,破出一條路去,刻滿花紋的長刃在手,他幾下就刺翻兩個騎兵,從軀體裡抽出的薄鋒輕輕顫動著,尚帶餘溫。鮮血湧濺,他抬首望時卻正撞見對面嬴趙一身胡服金鉤玉帶,騎著高頭大馬,背景是重重高渺遠山。他身手矯健若游龍,在萬軍裡穿梭,一邊縱馬疾馳一邊拉滿了鵲畫弓不斷地朝秦軍陣內放箭,趙軍分開呈幾小支衝擊秦軍的蛇陣,不多時陣法就被打散,亂糟糟哄成一團,卒子們都各自逃竄屠戮起來,屍體一摞摞堆了滿地。
古來征戰幾人回。
戰鬥一直持續到人定已過,火炬騰騰點燃,圓月高懸如鏡,向群山溝壑之間投落濃濃淡淡的陰影,夜色蒼茫,秦趙兩軍就在這樣的戰場上,激烈地爭一勝負。
這樣的戰場,這樣的戰場。
煙塵迷目,四處都沸騰著人的喊殺,馬的嘶鳴,震耳欲聾。尖刀狠狠地刺入人肉體的聲音,紅褐色液體噴薄而出,慘叫聲,撕心裂骨。有人渾身是血,駕著戰車瘋狂地驅馬馳騁,碾壓過那些或業以冰冷或餘溫尚存還在蠕動的軀體。手被砍斷了,眼被刺盲了,可還是義無反顧地奔跑著,無意義地大叫著,旋轉著長戟利劍,瘋狂地攻擊著四周的所有人。什麼也看不見了,什麼也聽不見了,有人在賣力地擂鼓————敲呀,敲呀!那聲音彷彿是從天邊傳來的,隆隆可怖。殺掉殺掉殺掉,火光映紅了夜晚流雲浮動的闌珊的天宇,灼熱的鮮血激奮地飛遍,戰馬向前猛衝,項下繫著人頭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