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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不遠處,懸著彩絹裁成的團花的枯樹上,一隻烏鴉彎下頸子,啄了啄自己羽毛豐滿的翅膀,然後昂首衝著蒼白刺眼的日頭嘎嘎叫了兩
“看殿下的模樣,是準備去城郭旁堅守?”片刻,郭開率先開口,打破了這沉悶,他的嗓子尖細,聽得人有些不舒服。他瞧了眼嬴趙腰間的佩劍和那一身戎裝,搖了搖頭,弓著身子道:“那麼殿下不用去堅守了,大王已向秦覆命,做好打算,願按舊時的禮節,銜璧抬棺……出城請降。”
“你說什麼?!”
烏鴉嘎嘎叫著,展翅向遙遠的蒼穹深處飛去,空餘下還在顫動的枝頭。嬴趙大聲質問道,猛地握緊拳,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他褐色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滿是驚疑的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的一隻手抓緊了腰側佩劍的劍柄,郭開隨著宣令的宮人站在他的面前盯著他,很擔心他會霍地拔出劍來,衝進大殿去找趙王理論,但是幸好,嬴趙並沒有,“為什麼竟連抵抗到最後也不能!”沉默多時後,他只是滿懷怨憤地這麼說,還沒等郭開想好要怎麼解釋,突地又長嘆一聲,頹然鬆開了手。
“是了,”嬴趙說,忽地轉變了態度,悶聲苦笑起來,“我想要活著,他們也想活著。這樣做,他們就能夠保住自己的命吧。”
“那就————降吧。”他閉了閉眼,儘量輕描淡寫地道。
降吧。
嬴趙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來,是在努力地壓抑著憤怒和失望的,他說完,忽地抬腳就走,腰間的佩劍和金帶鉤相撞,發出激烈的聲響。郭開有些慌了,連聲地朝他喊道,“殿下要去哪兒?”可嬴趙只是無動於衷地快步從他身邊掠過,駝色戎裝帶起一陣勁風。
郭開的聲音尖細,在只有他們幾個人的迴廊上不住迴盪著。日已開始西偏,天光透過雕花的廊柱和青碧的亭簷,將那個人胡服的背影勾上圈刺目的白邊,嬴趙在他們的目送下急行而去。這是個多麼可怕的人吶,不管怎樣的困境怎樣的艱難他都要拼命掙扎,他不相信,也永遠不甘心屈服於擺在面前的命運,他不願意死,即使死了,也要拼盡全力一吐餘焰。
郭開還不死心地在他身後高聲叫著:“殿下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麼?邯/鄲城遲早是要破的,現在再同秦國打,除了多死幾個人,黎民多受些苦外,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收起你那套說辭吧,我可不是趙遷!”誰曾想男人頓地回過身來,厲聲訓斥道,他憤然一摔袖子,“我是想要保護你們遠離秦國的統治,為什麼竟沒有人能夠明白呢!”說完,就又疾步往回廊那頭去。
郭開瞧他火氣極大,便猛地曲膝跪下來,卻是冷笑了一聲。
“殿下不如自問,趙的統治比起那秦的統治又如何?”他用恰好能夠讓他聽到的音調道,拿捏著聲嗓,話語極為怪異,“殿下就這麼熱衷於找人給自己當陪葬嗎?”他一針見血地說。
這句話好似正戳進嬴趙心裡去了,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郭開以為他有話要說,忙直起身,緊張地準備應對,但沒想嬴趙只是停在那裡,站了片刻,又一言不發地趨步向前急走而去了。
他的前面,重重飾彩的雕樑畫棟,曲折遊廊之上,正能夠看見即將西沉的金烏,在棉紗一樣輕盈,織錦一樣燦爛的雲霞間,煥發出格外絢麗蒼涼的殘光。
豈能就這樣束手就擒,引頸待戮?豈能讓嬴秦如此輕鬆就圓了夙願?
總要最後阻他一阻…………哪怕是死。
秋季已至,薄風習習中寒意颯然,嬴趙向著宮門的方向,滿心不甘地前行,他大步走著,轉身時金線鑲邊的胡服衣襬帶起一陣疾風。他急行穿過那一座座青門彩亭,不禁覺得有些氣短,腰側的佩劍似乎格外沉重,他的足音一聲又一聲,在那曾經飄蕩過皇然祭祀之樂,悠然慶賀之歌的迴廊亭閣之中響起。從宮內到司空門的路實在太長了,以至於走到一半時他竟不得不停下來,倚著攀滿枯藤的硃紅廊柱大口喘氣。他的額頭上冷汗涔涔滴落,腦袋疼得像是快要炸開了————虛弱和無力糾纏住了他,絆腳繩一般將他拴在廊邊。
嬴趙從來沒有這樣的急迫過,像是匆匆忙忙投進明豔燈火中的飛蛾似地,他簡直期待著同嬴秦的見面了————多麼奇妙,他背靠朱漆雕柱,鬢邊的青絲略有散亂,稍稍垂在那張原本就難掩憔悴的臉蒼白的頰側。嬴趙俯首看著自己生繭的手,迎著夕陽,那修長的玉色五指宛若沾滿鮮血。
他那張冠玉般的面上甚至浮現出了一點慘淡的笑容,最後一戰,他要一個人親自去找他,他要再鬥一鬥,寧願死在那人的劍下他都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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